地府门口很荒凉,没有鬼差看守,也没有什么人来往的样子,好像一间死宅,黑黑的屋檐和黑黑的大门都很难让人在它的面前有什么轻松的心情。前面的男子手指微动,门便缓缓地打开了一条只能容一人通过的缝隙。他背着手走了进去,寒光自然跟上,周围的往来的人好像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个大门,仍然仓促地赶路,头也不抬的向前行走。
这个“府”中很安静,飞动的旗帜和地上滚动的砂石都能让人听见些突兀的声音,更别说外面传来的有人不停走动的声音了,仔细听还能听见别的浮岛传来的喧闹声音。
寒光都进来的时候就察觉到,这里没有雨水。
此处好像被什么东西罩住了从天空降下来的终年不停的雨水,这周围都是干燥清爽的样子,在雨中待了许多时日,她竟然开始有些不习惯起来。
察官带她来到地府之中的一间普通的没有什么光亮、摆设也十分随意的屋子,指了指房门,就背着手悠闲地出去了。
寒光一个人在这间屋子里待了一会儿,就发现这个地府和外头是个完全不一样的地方。她刚才在窗边撑着手发了很久的呆,天居然黑了。
准确的来说并没有黑透,还有一小片夕阳悬挂着,那一块的天空就呈现出一种漂亮的紫粉色,中间有些白色的云,而在往上看就仍然是天蓝色——这是她这么久以来见过的最接近余晖的景色,让她移不开眼睛,她并不是容易感慨什么的人,但终于看见不一样的天空确实让她有了一种想停下来休息的渴望。她拖过来一张短榻,就靠在上面看那最后的余晖渐渐消失,天空慢慢地有了些金黄色,还有一团一团的镶着金边的云朵。
察官是包括地府在内的鬼城之中所有灵物最害怕却也最期待能见到一面的鬼尊大人。其他的两位鬼尊倒不是不可怕,而是每名亡者都只会见到判官大人、罚官大人一次,再是可怕过去了也就过去了。而察官却不同,他若是需要见你,那他可以每时每刻都紧紧地跟着你,直到你说出实情,直到他明白一切,直至将你送上高堂。古往今来自然没有人对将要盘问、质疑自己的人有什么轻松愉快的心情,所以鬼城之中的人最害怕的非察官莫属了。
他其貌不扬,五官只能称得上是普通,但是气质出尘,总是一身淡绿色的纱袍,走在鬼城的雨雾之中有种烟花四月的清寒之意,他的头发垂至腰间,随着他的步伐在衣袍之间滑动。
合鸢、青蓿来到鬼城的出城的城门,城门是大开的,外面就是一片淡紫色,隐约传来浪潮涌动的声音,好像有一片湖泊。
“你们是近三百年来唯一的一对仙界的妖,倒是值得我来送送你们,算是付了你的酒钱。”察官身影一闪,就来到了两名女子的面前。她们都有些沉默不语,虽说心中接受了岐花的香气对所有来到鬼城的人来说都是一种惩罚,但是真正走到了这里她们却有些彷徨了。
她们果真是要失去全部记忆了吗?从什么时候开始呢?从天上修炼出妖灵开始吗?
“谢察官大人。”合鸢拉着青蓿行了一个庄重的礼。察官对她们向来客气,也算是有求必应,每每有些脾气不好的客人或是鬼差寻麻烦,他一出现就她们解决了不少问题。虽然,每一次来都会带走一坛老酒,每一次也没什么好话要说,青蓿也偶尔会趁他走了时发发脾气,但她们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也算是承了不少他的恩。
“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见大人,望大人也,”合鸢看他清瘦的身影,“早日从这里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