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似落珠洒玉天然浑成,刘子妍并未刻意做些什么,包括那道意念,包括接下来的飞翎落羽,包括前面的惊虹之剑,这一切仿佛自发出现的一样,只不过妙手偶得促成好事而已。
在文道之中,素有“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的赞誉,说的便是此等境遇——不是我选择了最好的,而是最好的选择了我。
惊鸿之剑修成后,刘子妍只觉莫愁剑也更加清明了,甚至对剑招剑意道剑道的领悟都有了更深的理解,尤其是往常不甚了了的第四境,如今居然豁然开明,更是心口意手全然无碍,将莫愁剑第四境奇迹般地挥洒了出来。
简直太神奇了!莫说别人,说出来她自己都难以置信,但这却确是如假包换的一样真。
随着黑甲金龙的陨落寂灭,飘花飞翎也渐次收束,刘子妍自信满满,手缚长剑缓缓落地。
尘壤散后仙尘漫漫如波纹不止,当中背对刘子妍站立着一个神秘人,不是刚才出手的人又是何人,刘子妍见他凌风而立毫无惭愧,不由得要上前叫阵,既然尽破其功法,不揭破来人的庐山面目,焉能对得起师尊的倾心栽培,此人竟敢截杀自己,接下来怕是就要对师门对师尊不利!
一句话,截我杀我不要紧,但凡辱及师门要对师尊不利却是万万不可以!
刘子妍将莫愁剑一横,冷冷地对那人道:“阁下是谁?为何三番两次截杀于我?!”话音还未落稳,但见刘子妍运足真气便荡出一剑,直往那神秘人的胸口刺去,才不管你是何方神圣。
神秘人耳力何等敏锐,刘子妍还未将长剑横稳,就已知晓她出剑的轨迹,奇怪的是,明知凶险正在逼近,神秘人竟也不闪不躲,但见风流中青丝乱舞,一动不动。
见此,刘子妍心中更是气愤,看不起我也罢,可连师尊的莫愁剑也这般漠视,真是该死!刘子妍不觉将真气注满长剑,简直不可饶恕!
神秘人离她还有五尺,而剑身三尺二寸,便还剩尺八之数就能将其一剑诛杀,这狂徒不死而何?
恰在此时,那神秘人蓦地转身,而这也是刘子妍心中想见的,倒是要看看这厮如何的丑陋面目。
神秘人四围仙尘漫漫,气韵丰勃,青丝如澜随风到岸但在肩头洒落如瀑,一袭长衣白洁胜雪上落刺绢绵邈高深,垂垂而立神采自若飘飖俊逸,一脸的无瑕温良如玉,眼眸若黛青春焕发,乃是沉鱼落雁鸟惊喧羞花闭月花颤愁的容貌——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师尊!
刘子妍何曾想到神秘人竟是师尊,何曾想到此番历经劫难见到的第一个人竟然是师尊,更想不到颇费这么多功夫来寻自己的竟是师尊,一时情绪如江河翻倒,眼眸中映出晶莹涕泗横流起来。
恍然惊觉,此时,莫愁剑的剑尖离距离婴宁的胸口已不盈一指,刘子妍拼尽全力才勉强将剑劲收服,强行将之压制到丹田和紫府之中。
收却剑劲,刘子妍已无力管束身姿,失了控制一任撞入婴宁胸怀。
也不知刘子妍撞入师尊的怀里是何种感受念想,但见一枚娇滴滴羞答答的玫瑰清凌凌扑棱棱,未有片刻温热便退缩回来,言辞闪烁地单膝叩谢、搭手施礼道:“师尊,子妍有罪,请您惩……”
婴宁并没有让她说完,一个臂弯过来,将她紧紧抱住:“醉?想喝酒了?成?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见到为师不高兴么?高兴点!一会成全你,喝个高兴!”
刘子妍不知为何师尊今天这个表现,总之,很是奇怪,却就着怀抱陷入遐想再顾不上这许多了,惟是啜泣声止不住,还在胸怀间延宕着。
师尊青春神逸,容颜俊赏自是不待言,这番施恩却足足乐坏了一个仰慕者的心思,刘子妍只觉在此一刻,她不单单要作为师尊的徒弟,而且还作为一个正常的女人,想着自己想做的事。
这宽阔的臂膀力道遒劲,这健劲的胸怀温暖热烈,刘子妍心中升起意想,师尊的形象不觉高达壮阔起来,又多了几道柔情,又多了几道含情脉脉。
然则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否极泰来的道理刘子妍岂不明白,福不可享尽,享尽则祸事临头矣,其中权变养势的功夫早在尘俗之中她就已经贯通,这番心中喜乐自然不忘,有道是细水能长流骀荡但涸泽,刘子妍在婴宁肩头一靠,没消一刻功夫便主动解离出来,哀婉低沉地对婴宁道:“师尊,子妍有生还能见您殊为不易,本当激越涕泗痛说欢愉,却奈何我修行日浅道行低微,青禾师妹她已不知流落境地了。”
刘子妍是个知冷热明事理的温良女子,饶说她秀外慧中贤良淑德诚不为过也,婴宁看她晓得分寸颇懂情事,这才缓缓地道:“果然是我好徒弟,姐妹相合婴宁何其幸甚,你若安好便已足愿,青禾的事,为师自有处置。”
看她风姿绰约,神情如冶,苏活以来更是多了若许光华,婴宁见了颇有一刻失神,却不知为何突然向她颈项射去一道青芒,颇令得刘子妍舒爽骀荡。
刘子妍因受奚疑,又不好意思开口,正思想莫不是师尊有意调戏,却听婴宁语重心长地道:“调息凝神,宁耐片刻!”
音声入耳,刘子妍依计令行不敢稍稍怠慢,霎时调伏毕,但觉紫府、冥池中竖起警觉醒策,神识忽奄之间寂静下来,那快活随之褪却而痛苦却逐渐加深了。
“师尊,我这是……”刘子妍脱问道。
“不要说话,且听为师指引!”婴宁略无表情,应言以神识传音叮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