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猜我在哪?”
万年不变的话,每一次朱衡都会让她猜猜在哪。
一开始叶禾青还没这个耐心,时间久了,她竟然开始期待。
所以,人生比还要荒唐,不合理的发展甚至不需要什么缘由。
他们自然而然的走到了这一步,自然而然的原谅了曾经无论如何也无法原谅的过往。
“是不是在庆城?”
叶禾青放松的倚在桌边,一边饮着热茶,一边瞧着窗外浑浊的江水。
“你怎么知道的?”
“我无所不知。”
那浑浊的江水上,出现了一座绵延的青山,一杆杆翠竹随风摇摆,柔中带刚。
“那你猜猜我在看什么?”
“看山吧。”
叶禾青懒懒的开口,她倒不是真的以为朱衡在看山,只是将自己眼前的幻景了出来。
“是在看山。”
朱衡惊喜的开口,叶禾青心却扑通一跳。
“是黛山吗?”
那风中摇动的翠竹,是暗沉沉的绿色,将那浑浊的江水都映的鲜活了不少。
“你也在这里吗?”
江水上的黛山,瞬间成了轻薄的玻璃画片,被朱衡的话敲成无数个碎片。
“我不在。”
“真可惜,”失落的情绪十分短暂,很快朱衡又欢快的道,“不过我可以给你听,我的台词功底还可以,描述景物应该不在话下。”
“那你。”
“今儿早,我们做缆车上了黛山一千八百米的结云楼,群山在我身后,云雾在我脚下,处处是绿竹青松。”
“倒也没什么,”叶禾青回头看了一眼沉睡的魏萌萌,接着趴到了窗台上,“我也去过黛山,这些景色再好,对我来也不是那么稀奇。”
再美丽的东西,看得多了,也就惯了。
“我还没讲到好的呢。”
“那你。”
两人像是隔着电话讲相声,彼此是对方的听众。
这一刻,他们隔着几千公里的路途,心却无比的靠近,可惜无人察觉,包括他们自身。
“结海楼后面有一张石桌,被我占着看风摇绿竹,那山风吹过来,竹竿被风压下,实则是在蓄力反抗,压得越狠,弹的越高,等它将风弹回去了,竹叶还要欢喜的鼓掌的。”
“可惜山上没个道观,不然你都得悟道了,”江面的雾气重新积聚,凝成一杆带着虚影的翠竹,像是上等武者的化身,“现在庆城拍武侠剧?”
“算不上武侠,只是我饰演的是侠客。”
“了不得,”叶禾青笑笑,“要转型了?”
“总得突破自我局限不是?”
“叫什么名字?”
“吴中雪,金杯共汝饮里为师门复仇的侠客。”
“迷茫的侠客。”
这本书,叶禾青是读过的,吴中雪这个人物,与所有武侠作品的主角都不同,他是个没有目标的人,旁人让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
他是师门收养的孤儿,被预言为师祖转世,可惜他尚未学会话,师门便已没落,进献的草药夺走了皇储的性命,他和大师兄是唯二侥幸逃脱的人。
过往的荣光他丝毫不知,只能依靠大师兄的只言片语拼凑。
每一个疼痛加身、辗转反侧的夜晚,他都怀疑自己这竹条挨的值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