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贞很是感动,更多的是不安,甘氏对她越客气越热情,她就会增加这种不安,暗笑自己这多疑的性情像了谁呢?总好似对方怀着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似的。
纤手拈起一块果子,刚放入口中,甘氏那厢道:“我给乔小姐说个媒,如何?”
玉贞突然咳嗽起来,还未完全咽下的果子卡在喉咙处,为了不失仪,使劲咽下,喉咙那个痛,没有茶水漱口,就端起酒杯抿了下,实在搞不懂这位谷梁夫人为何如此热心,初次见面就想做媒,回过头来想,这是不是传说中的一见如故呢?待将自己稳住了,方道:“多谢夫人美意,只是我……”
想说已经订婚,可是曹天霸却当众向她悔婚,最后只好这样说:“心有所属。”
甘氏微微怔了下,随即笑了,这回的笑,却是如释重负的舒畅,连说“可惜”,然后继续为玉贞倒酒夹菜,体贴入微。
好歹熬过去这顿饭,其中具体吃了什么根本不记得,甘氏又陪她吃了杯茶,见天色不早,而她还需服药,就让她回房歇着去了。
回到锦书苑,玉贞长长的出了口气,无限感慨道:“我这个人,最见不得谁对我好,谷梁夫人太过客气,倒让人怪难为情的。”
彼此都已经换了女儿装,月映搀着她:“奴婢怎么感觉谷梁夫人话里有话呢。”
玉贞不知其意,问:“哪一句?”
月映道:“谷梁夫人先是说四小姐与谷梁公子般配,后又想为四小姐说媒,四小姐想想,会不会……”
这丫头伶俐,不好把话说的太透彻,横竖她知道玉贞更聪明,即便说半截玉贞也能懂。
果然,玉贞吃惊道:“你的意思,谷梁夫人想把我说给谷梁公子?”
月映没敢说是或者不是,只反问:“四小姐觉着会不会?”
玉贞抿嘴想着:“难道谷梁夫人是这样的贤妻,竟主动给丈夫找别的女人?”
月映道:“奴婢看那谷梁夫人非常贤惠。”
言下之意,确定了甘氏的意图。
玉贞却难以置信,这事若是换了自己,可真做不到,不过今天亲眼所见,还真有这么贤惠的女人,倒是自己狭隘了。
回房之后,草药也熬好了,服下药之后,眼看天色暗下,月映为她扫床铺被,一边闲说话:“咱们走了这些天,真不知家里怎样了。”
一句话触动了玉贞的心事,突然感觉心口一揪,来京城之时,丑妹说那一晚她会跟曹天霸成亲,虽然曹天霸人在大牢,但丑妹总不至于信口胡说,也多少知道曹天霸此举是想彻底斩断和她的关系,从而不至于连累她,可丑妹呢,曹天霸你就不怕连累丑妹吗?丑妹可是个好姑娘,你这样对她于心何忍?那么他们成亲了吗?是怎样成亲的呢?
事实上,那晚曹天霸说到做到,丑妹重又来了大牢之后告诉他:“总镖头,乔小姐进京了。”
曹天霸一愣:“你没告诉她我们今晚成亲吗?”
丑妹道:“说了,可乔小姐根本不在乎。”
曹天霸眉头一皱:“她不信?”
丑妹想了想:“乔小姐这样说,你们拜你们的天地,我进我的京城,至于她信还是不信,我不知道。”
曹天霸紧闭眼睛,双手按在头顶,极其痛苦状:“这个傻瓜。”
心中的感觉无法言表,当初他对玉贞一见钟情,誓言非玉贞不娶,为此费尽心机,总以为玉贞之所以能顾答应嫁给他,一者玉贞是被他感动,二者是为了打消西太后的疑心,可现在他忽然发现,玉贞对他的感情,丝毫不比他少。
怅然而叹,仰头想望天,望见的是大牢黑乎乎的屋顶。
一低头,发现丑妹正看着他,他眨眨眼睛:“那个……”
丑妹截住他的话:“总镖头不必为难,总镖头说娶我其实是为了断了乔小姐的念想,我懂,而今乔小姐进京找人救总镖头,我觉着这事八九不离十,所以咱们的婚约不算数。”
曹天霸眼睛一瞪:“谁说不算数,老子是个大丈夫,吐口唾沫就是钉,来,拜天地。”
丑妹:“总镖头……”
曹天霸问:“咋地,你不愿意?”
丑妹使劲摇头:“我当然愿意,可这事……”
曹天霸言语中带着情绪:“你咋这么磨叽呢,愿意就拜天地。”
话音刚落,丑妹突然跪了下去。
曹天霸呆愣:“你干啥?”
丑妹道:“拜天地,不是跪着拜吗?”
曹天霸哈哈一笑:“对,拜天地是跪着拜,来来,我喊了,一败涂地!”
丑妹:“啊?”
曹天霸一拍嘴巴:“说错了,是一拜天地,来,开始,一拜天地!”
他自己也跪了下去,两个人,隔着木栅,相对而跪,曹天霸穿着囚服,丑妹为了往来方便还穿着男装,这场景,有些滑稽,更多的是悲惨,连一直在暗中窥视的牛爷都忍不住叹了声,自言自语的的嘀咕:“作孽啊!”
念叨完,又叹了一声,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