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允辰摸了摸从安的脑袋“放心。”
从安不明白他这一句放心从何起,但仍能感觉到萧允辰的变化。
曾经从安领兵出征,与将士们一同起居饮食,如今萧允辰亦是如此,就连从安日日送去的点心也同将士们一并分了去。
他虽不如从安底子深厚,但与将士们商议战略时勇于提出质疑也敢于接纳不同的观点。
从安看着他的转变有些欣喜也有些惆怅。
“过两日这边怕是要更乱一些。”萧允辰有些担心的看着从安“为了孩子,也别再出来了。”“好。”从安眉眼低垂倒是难得的乖巧柔顺。
萧允辰心头一颤。
“那我先回去了。”从安浅笑,趁着左右无人往这边看飞快的点起脚尖在萧允辰下巴上啄了一下,而后飞快地跑走。惊得萧允辰在后面直呼“慢点!慢点!”
从安果然不再出那个院子,尽管外面兵士操演的口号声喊的震响,从安也照样躺在摇椅上晒她的太阳。偶尔还去做那采花贼,摘下一朵茉莉花插在鬓角,自有一份清香相随。
比起从安这院里的冷清,御花园里已是姹紫嫣红一片,若是放在去年,早有嫔妃或是独自带几个宫人或是三五成群一同前来赏花。有时候,遇见个看不对眼的,这里还能上演一出宫斗大戏。
可如今,这空荡荡的院子里只有一个白衣翩翩的美男子,手里把玩着一把折扇,脸上写满了沧桑。他这样子若是叫人看见,不知道又要碎掉多少芳心。
偏偏这位没什么自觉,独自站在那里忧郁。
“你还在犹豫什么。”一袭白衣的雪柳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她的衣裳素雅妆容精致,可惜的是神态就像个疯子。
萧允礼收起脸上的忧郁,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他们就在乐山县,为什么不攻过去!”雪柳压根不在乎萧允礼的神色,她有些神经质的揪住萧允礼的衣襟。
萧允礼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兵力悬殊太大,拿什么攻过去。”
“有苟鸿风在,苟家军便是我们的!”雪柳疯疯癫癫的念叨着:“大公子也好,姐也好,都是我的。”
“咱们只要,把苟鸿风绑到城墙上。”雪柳继续念叨:“他们没人敢不服。”
把苟鸿风绑到城墙上?萧允礼眼中露出些讥讽的意味,若是如此,只怕苟帅宁可从城墙上跳下去也不会随了他们的愿。
萧允礼推开雪柳,头也不回的走了。
雪柳瘫坐在原地,眼神时而狰狞时而疯癫。
萧允礼原本想一个人静一静,如今被雪柳打断整个人只觉着更加烦闷。他身为太后最宠爱的儿子,皇上最宠信的兄弟,打便得了特许得以自由出入皇宫,这宫里的一时一景他都分外熟悉,只是如今他却不知该往哪里去。
绕了半停下脚步,却发现正站在钦观的门口。
萧允礼苦笑摇头,心想自己当真是疯魔了。不曾想这紧闭许久的朱红色大门忽然随着吱呀一声缓缓打开。
墨儿探出脑袋来,对着萧允礼恭恭敬敬的一行礼“先生请。”
萧允礼的面色古怪,他也不出此时自己的心里究竟是喜还是悲。
许久不曾来过的钦观似乎还是原来的模样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冷清而又灵动,就如同苏子墨一般。
屋中,桌上已摆好冒着热气的茶水苏子墨便如同往常一样坐在那里,轻轻地扫了萧允礼一眼,并不多言。
茶水的温度正好,就如同萧允礼每次来时所品到的一般。
萧允礼端起茶盏,眼中升起一抹雾气,但很快便被他掩去。
“这宫中被我围的如同铁桶一般。”萧允礼嗤笑“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苏子墨不言。
“难不成你的未卜先知还能算出守卫的空隙,好叫你大摇大摆的走进来?”萧允礼又问。
苏子墨依然不答。
“你回来做什么。”
苏子墨终于抬头,也不话,只是盯着萧允礼罢了。
萧允礼不躲不避,直视苏子墨的眼睛。
“我回来。”苏子墨慢慢的开口,语调依然没什么起伏声音里透着冷淡“你才能名正言顺。”
苏子墨慢慢起身走到萧允礼身边站定“我站在你身边,你才能名正言顺。”
自北辰开国以来,国师的地位素来牢不可破。相传国师是神的使者,北辰的每一任皇帝自登基之日起便会有一任国师站在他的左右尽心辅佐。
萧允辰年幼登基,新的国师却迟迟没有出现,为此北辰国政动荡许久。
后来,国师终于出现,但却与萧允礼私下交好。为此,早有不轨之人暗示萧允礼才是北辰选之主。
萧允礼怔怔的看着苏子墨忽然大,他笑的太疯癫以至于深深地弯下了腰,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你这是补偿吗?”萧允礼忽而抬头,眼神中带着些许的狠厉“人人都你能未卜先知,可你若是知道,当初为什么不?”
苏子墨沉默许久才在萧允礼几乎要吃饶目光中道:“我也不是全知全能的。”
“人人都道姜院卿医术绝顶,你,当初南楚城破之时,她为何没能诊出母后中了蛊毒?”萧允礼咬牙切齿地道。
“巫医、蛊师、游方郎中我都抓来不少”萧允礼死死地盯着苏子墨:“太医院的那帮老头以及被皇后养在坤宁宫的那个疯子我都抓了去,每个人都告诉我,母后中了蛊,已是病入膏肓,无药可医。”
苏子墨平静的看着面容狰狞的萧允礼,眼神中似乎带着悲悯。
“可你,为何当初姜院卿没能诊出来?”
苏子墨依旧不语。
“那个疯老头一直在喊着可惜。”萧允礼声音冰寒“他,若是在蛊毒发作之前便能拔毒,我母后也不会有事。”
“你可要去见见她。”萧允礼低声:“看看她如今被折磨成了什么模样!”
瘦骨如柴,眼珠爆出,双目赤红,牙龈翻起,见血发狂见人就咬,若是见了阳光便如同触碰到烈火一般疼痛发狂。
曾经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温柔妩媚的梅妃没了,曾经那个高高在上典雅端庄的太后也没了,只剩下个食饶疯子。
“若是他恨她害他,或是鸩酒或是白绫皆可,为何要害她至此,叫她受尽羞辱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