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没有记错?南边少有人家,暗查司内卷宗也显示其内无大户,如何来的大庄园?按你所说,这庄园起码能容下千人之众。”在他看来一定是顾晨天黑认错了路,再加上救人急切,并未仔细记住路来。
“信不信由你,我困了,南宫大人请回吧。”打了个大大哈气,顾晨就准备起身送客。不想却被南宫一把拉住胳膊往外拽去,一边走还一边急躁道:“你前边带路,领我去找这帮贼子。”
“喂喂,我可没答应陪你一起去……起码也吃过早饭再走呀……我一天一宿没吃东西了。”跟着南宫一出门,就见官道两旁已经候着两排暗查司的好手,见到南宫出现,还十分整齐地齐声行礼,一声整齐划一的“大人好!”像极后世那些带颜色的组织。
顾晨心里诽腹,却也阻止不了对方拉自己上马的决心,只能迷迷糊糊地带着这群人,往昨夜那个神秘庄园走去。
路不远,驱马也不过半柱香时间,只是昨夜灯壁辉煌的大庄园,此刻竟像一座破败的荒废院子立在眼前时,顾晨免不了一阵恍惚。
是自己没睡醒,看花眼了?使劲揉了揉眼睛,发现眼前这庄子确实是自己昨夜造访的那一户。那门,那假山,那湖,就连湖边亭都清晰记忆着。
见鬼了?!这是顾晨心中的第一个念头,再看南宫,一脸的不相信,像是在说:“顾晨你编瞎话也编的像一些才是吧……”
这座破院子看起来就像是几十年都没有人住过的样子了,院子里杂草丛生,就连石亭内的桌椅上都积着一层厚厚的尘土,更不用说那浑浊污秽的湖水,面上还漂浮着几只死鱼,都已经发臭了。
顾晨盯着死鱼,眉头一皱,现在就连他自己也怀疑,昨夜那一切是不是梦境,否者这偌大的庄园如何能一夜之间变了一副模样。
这时四处查探的手下也全都回来禀报,这座院子却是一座死院,不仅空无一人,就连老鼠也不见几只。
“确实怪异。”顾晨上前打量着院子,突然脚底踩到一个疙瘩,低头一看,一抹金光在初升的朝阳下闪耀,登时扬起了嘴角,心道真是百密一疏,自己差点也被这鬼斧神工给蒙骗过去了。
南宫见顾晨先是皱眉,又忽然窃笑,疑惑之间又见他俯身拾起了一个物件递上眼前。他跟着定睛一看,是一颗不大不小的琉璃宝珠,疑惑之余就听顾晨笑道:“这珠子只有我府上才有,也只有宛容才会拿它串链珠佩饰。昨晚我就是在这带走的她,估计是不经意将掉落了,正好给这片弥天大谎留下了一个窟窿。”
接过珠子南宫是一脸的不可思议,倒不是不相信,而是惊诧于对方的大手笔。顾晨固然不可能扯谎骗自己,那么就是这座院子的景致骗人,就是这背后主人家的大手笔在骗人了。不过一想到对方在暗查司的眼皮子底下销声匿迹十几载,又不得不承认对方确实有些手段。
这时有到附近巡查的手下带回来了几名猎户,回话道:“大人,这几个都是附近山头的猎户,小的带他们来问话。”
这几个猎户都是不远处村子的农户,开春播种后,都会得闲上山打猎添补些家用。带头的那个姓郭,山里人没啥文化,也都唤他老郭。
老郭是个老秦人,年轻的时候也随过军,大小战也打过几十回,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所以面对这些凶神恶煞的暗查司手下,倒也不慌张,神态自若地来到南宫面前,行了个礼变问道:“这位大人,可有什么吩咐?”
南宫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见他脸上带着刀伤,年纪虽大,却也手脚健硕,举手投足间颇有军伍之气,便问道:“早年可当过兵?”
老郭点点头,回道:“随白将军出过几次争,侥幸活到现在。年岁大了就在家里偷活上个几年。”
南宫又问道:“在这山上打猎,可曾知道或见过这座院子的主人家?”
出乎两人意外,老郭却是点头应道:“早些年的时候倒是见过,村里猎户打猎累了中途也到这府上讨口水喝,有时也会把大只的猎物卖给这户人家。”老郭顿了顿又说道:“不过,这几年就没见过他们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破败的,就好像一夜之间就人去屋空了。这么大个院子还真可惜呢。”
“几年前?那这几日有没见到有人在这出入呢?”南宫不死心地追问道:“一些军伍兵卒之类。”
老郭静静地回想片刻,摇头道:“老头子我在山上寻只大虫已经好几日了,并未见到有生人出入,更不用说是军伍兵卒。”
“你真的看清了?”南宫沉下声,盯着老郭的眼神透着怀疑,这老人太过的冷静了,哪怕是一个老兵,被暗查司带来问话也不该是这般镇定,没瞧见他是身后那几个猎户,已经哆嗦地说不出话来了吗。
南宫正要上手动粗,被身后的顾晨拉住了,暗暗朝他摇了摇头,让他按兵不动,显然另有想法。
“你走吧。记得有什么发现去城里的暗查司禀报,有重酬!”顾晨提南宫做主把老郭给放了,同时还给了他们几锭碎银子,看着那几户猎户欢天喜地地离开。
等人消失在树林子里,南宫就急道:“那老头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顾晨盯着几人离去的方向,单手托着下巴,似乎在思考,听见南宫在焦急,轻笑道:“那老头见到银子虽然也欢喜,但我看可以却不是打心里喜欢银子的。既然还需要上山打猎补贴家用,又怎么对银子不喜欢。”
“你又怎知他是假欢喜?”南宫不以为意,他至少自觉认为那老头有问题,又不喜欢自己赞同顾晨的话,所以顾晨说对方有问题,他反问替老郭说起话来。
“说来惭愧,府上有几位家臣就是这种看见银子走不动道的主,多少还是有些了解。”顾晨点点手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让人见笑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将人放走,何不抓起来严刑拷打一番?”作为暗查司的主事,就没有心慈手软一说。南宫看似温文尔雅的外表下,行事透着十足的狠毒,更不用说对方还是试图伤害唐宛容的家伙。
只不过顾晨却拦道:“这些人行事紧密,纪律严明,个个如同死士,你觉得是区区严刑拷打就能问出话来的?”只见他努努嘴,示意道:“让你手下悄悄跟着吧,盯住他找那幕后之人就不难了。”
说完这些他就带着那颗琉璃珠子离开了庄园,准备回家里好好补个觉,顺便给妻子做一顿好吃的,才是正道,这些尔虞我诈的东西,他可半点不想参合。不知为何,他也“不小心”地隐瞒了昨夜在庄园中见到那个同秦王相识之人的消息。
……
老郭慢悠悠地在山林中溜达,像是在寻找猎物,又更像漫无目的地行走,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后吊了几个尾巴。
“老大猜的果然没错,这老家伙真的有问题。另外几位猎户因为受到惊吓已经先行回村了,只有他还背着弓箭在林子里转圈。”跟踪的暗查司好手小声嘀咕着。他们不敢粘得太近,在树林子里,这些老猎户的鼻子很是灵敏,稍有动静就会被他们察觉。要说暗查司里也有个中好手,能跟在南宫身边做事的自然是好手中的好手。这几人最是擅长追踪寻敌,是跟着老郭一段路之后,就判断出前面是一个老猎手,丝毫不敢大意,又将跟踪距离放远了数丈,就这么远远盯住老郭的背影,不久之后就跟着他来到了林间的一个小木屋外。
见老郭走近木屋,他们便分散在四周观察。这种木屋在山林中并不稀奇,多少猎户们共用的屋子,不管是过夜还是避风雨,都是猎手们在山林里的第二个家,所以见老郭走进木屋,几人也不觉得奇怪。但是当他们在屋子外等了一炷香,天都快黑了,还不见老郭从中出来后,几人就察觉到了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