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思片刻以后,唐象瑶答道:“譬如,以你的说法,那么他已可算是无情至极了,而你正可以心怀万物的有情之剑破他视万物为刍狗的无情之道。”
这回轮到任舟翻白眼了。
“怎么了?”
任舟咂了咂嘴,并未回答,而是反问:“你是否听了太多评话?”
唐象瑶微露赧然之色。
正像是任舟所猜测的那样,先前那番说辞正是她由评书先生那里听来的。
不过,虽然叫任舟戳破了,但她却未肯就此低头:“难道这样行不通么?”
“当然行不通了。”任舟苦笑着摸了摸面颊,看起来无奈极了,“这不过是说书人的附会而已,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真的能侥幸打败他,而此事又能传扬开去的话,那才可能有这样的说辞。否则,如果此道真的可行的话,那么谁都不必再辛勤练功,只需挨个去塾里读书识字、学学张子厚的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自然胸怀大爱,也就能天下无敌了。”
闻言,唐象瑶重重地叹了口气。
见到这幅情态,任舟好像有些于心不忍似的,温声宽慰道:“你也无需太过忧心了,这件事说穿了也跟你没什么关系。即使他们真的起事成功了,打的也是大皇子的名号,那时你作为皇亲帝胄,谅他们也不敢那你如何,你还是能做你的逍遥公主。”
唐象瑶头也不抬地反问:“那你呢?”
“我?”
任舟微露愕然,像是从未想到唐象瑶会提出这样的问题。
“不错。”唐象瑶点了点头,“如果他们真的起事了,而你又明知自己并非许沉的对手,你该怎么办?”
任舟抿了抿嘴巴,答道:“敝派素有王犬帝奴的名声,如果他们真的起事,那我好像也没什么可供选择的余地。”
“就像是当年的许沉一样?”
任舟默然。
见状,唐象瑶勉强笑了笑:“起码现在还没到那种时候,你还有时间去思考应对他的办法。”
“对极了。”任舟抬起头来,露出了一抹同样勉强的笑意,“这是件大事,绝非朝夕可竟之功,亦非只靠着他们两个就能成事的。此时,他们或许连北方绿林都号令不动了。加之白景行已死,乏人联络,又有冰盘山庄横亘中央,他们也就同样指望不上番邦。因此,他们手下应无可用之人,想要凭此起事无异于痴人说梦。”
任舟说得慷慨激昂,仿佛已重拾了信心那样。
只不过,看着任舟的脸色,唐象瑶知道,他绝不像话语里所显示的那样轻松。
“看起来,只需阻止张一尘夺得湛泸,就能令他们师出无名。到时候,他们既无名、亦无人,也就掀不起多大的风浪来了,自然可以将这场大祸消弭于无形。”唐象瑶乔出一副欢欣鼓舞的神色,顺着任舟的话接着说道。
“不错。”任舟狠狠地点了点头,像是要借此来说服自己那样,“如此一来,我便有更加充足的时间来为对付许大哥做准备,即使未能劝他回头,也可令胜算增加不少。”
二人相视一笑。
他们笑得格外用力,也格外真诚。
因为他们都希望对方认为自己的笑容是发自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