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235章 相思(2 / 2)周小小少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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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庄主不解:“心病?”

他虽然飘零江湖半生,却对女人的心思很少有了解,他始终敬佩儿鹿、向阳子这样武功卓绝的高手,却不愿意多和自己的妻子女儿说半句话。

男人的爱,为何随着年月变迁而沉淀,变得越来越不显眼?

“这并不是一种罕见的病,可害起病来却麻烦得很。”菩提流支似在打着机锋。

“是什么病?望大师开解。”任庄主急切地问道。

“古有一物,搅人精神。昼掩于万事也念及,夜则形诸梦,虽万丈长堤,不免波涛汹涌。”菩提流支又说出了一大段任行成听不懂的话,惹得任行成只能皱着眉头,一语不发。

“相思,是相思。”沉默良久的初新突然开口道。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任庄主女儿害的病,居然是相思病。

菩提流支望着初新,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是那种淡然的、俯瞰众生般的笑。方外之人对于情感的需求程度,好像确实比困在红尘中的凡夫俗子低得多。

任庄主愣了半晌,似乎也想不通,究竟是哪家的公子吸引到了自家女儿的目光。

菩提流支只是摇头静默。

“佛曰,不可说。”

佛是不会说话的。

就算人们在佛前祈求千百年,佛仍不会开口说半句话。

高琴师不信佛,可若是他肯相信,或许早在泥塑的佛像脚下跪伏了很久,祈求女人嫁给他。

“你为我杀了轻尘,我很感激。他一直在找我的麻烦,自他出道以来,就从未停止对我的调查。”女人说。

“不必谢我,我没有为你杀他,我只是不喜欢杀气太重的人听我弹琴,”高琴师苦笑,“这样会脏了我的琴。”

女人一侧的嘴角微微弯起。那是一弯浅浅的略带嘲讽的笑意,好像在说:“看呐,你自己难道没有杀人,身上没有杀气吗?”

高琴师已对这抹神色视而不见。

“你知道我不会和你在一起,我已经是个死人了。”女人挪动着足尖,轻点在房间的木板上,温柔地说道。

她脚上的血涂抹在她走过的地方,像朵朵寒冷的梅花。

“你曾经想不开过,可我用琴声将你救活了。”高琴师的视线一刻都没有移开过。他的口吻再次变成了对神明的祈求,祈求面前人能有多一点的施舍。

“那不过是因为你用摄魂术让我产生了错觉而已,”女人的嗓音也再次夹带了数不尽的讥诮,“我的人虽未死,心却早已凉如死灰。”

哀莫大于心死,高琴师明白这个道理。

可他很难去接受。

他咬住嘴唇,强忍怒意道:“就算他对你这么糟糕,你还是觉得我比不过他?”

女人凝视着琴师,她眼中的柔波一缕缕化作利刃,切割着高琴师的心。

“可惜他来得比你早。”

有些人的内心一旦被占据,便关了门,上了锁,由不得任何人打开。

琴师有些恍惚,他的脑袋一片空白,他的手指不自觉地触碰着琴弦。

他忽然想起了那个春天。

江边的春风拂面,芳草和兰花的香气扑鼻,浅滩的水退了,露出五色的细石。

河堤处,苍白阴郁的女人,静默得像和天地间的景致融为一体。

静默得只剩下琴师的琴声。

琴声并不美,弹奏也并不需要太繁复的技巧。

那琴声里寄宿着某样神秘的旋律,能够唤起一个人内心深处最美好最温暖的记忆。

摄魂术便是这样一种奇异的力量,这段旋律也是琴师从一位神秘的僧人那里学来的。

他不知道女人能看到些什么,他只希望女人能借助她看见的事物重新拥抱生命,重新拥有活下去的勇气。

可他想不到的是,女人眼前浮现的,是另一个男人的脸。

“江湖人言,青木夫人是不折不扣的婊子、荡妇。”高琴师叹道。

“江湖人说得并不假。”女人说。

琴师摇摇头:“倘若他们见过你在河堤处站立的样子,他们就会明白,你是世间最纯净透明的女人。”

这次沉默的是女人。

如果有人说,鼎鼎大名的青木夫人会哭泣,一定不会有谁相信,可偏偏青木夫人望着琴师,竟落下了眼泪。

“你待我真好。”她说。

琴师苦笑,只有苦笑。

“待我真好”的另一个意思就是:抱歉,就算你待我这么好,我还是不能令你如愿。

青木夫人来时像一阵风,走的时候也不例外。她好像从来不会在哪个男人身边停留太久的。

琴师茫然地望着地上的血梅花,忘情地弹奏起了僧人教给他的那段旋律。

这次他施术的对象,是他自己。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春天,芳草和兰花的香味,浸润着风和他的琴声。

河堤处,苍白忧郁的女人,用一种情人的目光,静静地注视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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