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银币。”
耶达特家族的当铺里,伙计不耐烦地对眼前的老头说。
“小师傅,这是三百年前,我指挥黑山战役围歼魔军主力的一级功勋章,伊甸最高执政亲手颁发的,怎么只值这么点钱?再加五十银分好不好?”
伙计懒得正眼瞧,把勋章往老头脸上一丢,招呼别的生意去了。
老头颤颤巍巍地将勋章捡起,用衣角仔细擦净,小心收好,背后已经排起了长队。
没有谁为他鸣不平,大家都各显神通,竭力撑过这青黄不接的季节。
这位叫钱锋的老爷子一直想不明白,日子怎么越过越难。
他是战功赫赫的老将军,曾跟随领主南征北战。百年前的神魔大战是他的收官之战,之后他辞去官职,安心经营一家铁匠铺。
从此,生活便加速下坠。
“这海绵铁是尾矿炼的吧?杂质太多,用锤子一敲就碎了,怎么涨到三十银币了?早几年,最好的熟铁也只卖三分之一的价!”
在炼铁所采购原材料时,他质问掌柜。
“咳,钱将军,这价格是孙霖、孙琼两位老板定的,我们只是办事的。”掌柜无奈地摊手。
“岂有此理,这俩娃娃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们爹孙皓当年给我提鞋都不配!”
老头吹胡子瞪眼,被掌柜赶紧拦住:“钱将军,现在不比过去,这话可不能随便乱说!”
老将军瞪大了布满血丝的混浊眼睛,但俄顷痛苦地闭上,叹气道:“罢,我去老杨家买。”
“我劝您还是别费这个劲了。”掌柜说:“老杨的铺子倒了。别瞪我,我们只是给劳工涨了点工资,他家的帮手就全跑来了,可不就倒了吗?
现在,全领的铁都在孙老板手里,一个价,哪儿都没便宜的。”
唉
老头长出一口气,驼着背走了。
回去的路上,他眼馋地望向久违的米铺。
大部分耕地捏在孙皓和耶达特手里,囤积居奇,米价已经飞涨到每斤十银分,穷苦领民只能过个眼瘾。
回铁匠铺时,铁匠行会会长陈大锤正候在门口。
“有失远迎!秀兰,上茶!”老钱招呼着,铺子里的儿媳妇秀兰却没有回应。
“不劳烦了,钱将军,今天我还是找您商量……”
“又劝我参与你的走私?”老头表情立刻阴沉下来:“这是违反法度的事情,你另请高明吧。”
陈大锤不放弃:“我向您下单几套武器盔甲,这总成吧?您只管打铁结现钱,销路我找,与您无关!”
钱锋表情柔和下来,但还是摇头:“我理解你的好意,但我不能对不起伊甸和领主。”
“唉,您全家饭都吃不上了,怎么还这么顽固呢?”会长急了。
“干饭吃不起,但托高华大人的福,稀粥还是能喝上的。你请回吧。”
大锤离开后,耶达特铁器商行的采买到了。
“老头,六把锄头打好没有?”
“好了,给。”他吃力地抓起锄头,抖抖索索地交给对方,接过钱。
“怎么只有十二银币?不是说好三银币一把吗?”老头嘟囔道。
“谁跟你说好了?你这把老骨头打铁有什么力气?给钱算看得起你,爱卖不卖!”
老头赶忙拉住他:“十二就十二!”
采买前脚刚走,孙霖钱庄的伙计们后脚跟上,不由分说揍老将军一拳,掀了摊子,工具撒了一地。
“老懒虫,快还钱!”
“这是利息,本金再宽限……”
“娘的,下周再不还,烧了你全家!”
伙计们撂下狠话,扬长而去。
在邻居的帮忙下,钱锋好歹站了起来,一拍脑袋:“差点忘了,粥没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