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不会已经和人家那个了吧?”
“什么?哪个?你尽想些什么!”武学兵会意后虚打了一下吴成德,两个人都笑起来。接着,武学兵收起笑容:“就差那个了,我不想在婚前就让人家掂着个大肚子,在村子里难堪。”
一时的沉默,两个人都看着远方和湖面,想着各自的心思。
“成德。”还是武学兵打破了短暂的沉静,“我就是想不通,你放你的供销社副主任不好好干,大老远的来着异乡僻壤受这份罪,到底是怎想的呀?”武学兵看吴成德在沉思着没有回答,就接着又问,“是不是,你那没过门的妻子?”
“她?也许有,也许没有,我也说不来。都快一年了,美丽其实是个很不错的女孩,也不知道她现在哪里。”吴成德怅然而迷惘的地看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城市说,不难看出他对郑美丽的眷顾之意。
“没有看出来,你还是个有情的人啊吴成德。可是,那也不能放着供销社副主任不干跑这里来呀。”
“你觉得,责任制兑不了现我还能再干下去?倒不如走得远远的图个清闲自在!”
“清闲自在!哼,年前几天累得和猪似得,还清闲自在!”
“学兵,谢谢你,连累你今年春节留在这里陪我。”吴成德用手拉住武学兵的手,发自内心的感激说,“要不是顾及我,你回去的车费绰绰有余。”
“半月挣了八百元,车费算个啥,二妮的新衣服都买好了。”
“谢谢,学兵,我们这样回去算啥,这不是白来了?”
“也不白来,见了世面,坐了火车,挣了那么多的钱。”
“世面是见了,火车也坐了,可皮肉之苦也挨了。”吴成德轻轻地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几百元钱是个啥,到市里去不够一会儿花。学兵啊,在刚上初中那会儿,你是多么的威风和英武,我想巴结你都巴结不上,说实话,远远见着就想躲开。还记得荷香割麦子被雨淋那回吧,我在最后帮荷香背的麦捆,那时就想博得你的青睐啊。”
“什么我,你少来这一套啊,你是喜欢人家美女,想英雄救美!”
“呵呵,学兵,承认承认。没有想到我们今天会坐在大广州的郊外过年看星星。”停了一会,吴成德又说:“张贤寿给的地址找不到人,我们下一步还是要抽空到电器批发城看看,大的不行就弄点小电器回去,那钱好挣。”
“那里都拆掉了,人是别想找到了,可是,电器的本钱去那里弄?”
“再挣点钱,不行,看看有人赊给不?”
“两个外地穷小子,谁能赊给货,不怕你骗了,一去不归怎么办?”
“哪能,把你压在这里还怕受骗吗?”
“混账!”
两个人顿时发出了开心的笑。这是来到广州大城市第一次痛快的笑,就像两只漂泊的野狼,笑声在这四周空旷阴暗的城郊野地里荡漾扩散开来,穿过池塘,穿过那一座冷涩而没有温度的城市的点点灯火,穿过天际……
他们的心里一片迷惘,脚下的路就像一根来回游荡的钢丝,不知道伸向何方。就像一对沉浸在梦游中的人,追求着遥远的闪着金光的仙境,他们决不肯放弃摸不到,抓不着的缥缈希望。
不过后来发生的事,使他们感到意外,也使他们感到兴奋,也许是苍天不负苦心人,他们的命运受到了上天的青睐和眷顾,这一次铺垫了他们脚下的路,也改写了负重而不济的命运。
几天后,由于工厂老板家的不满十岁的小儿子放鞭炮,引着了离服装仓库近在咫尺的一个废料房,老板和朋友在外面喝多了酒,厂里厂外除了老板娘和她儿子,别无他人,武学兵和吴成德就是唯一的救火大军,好在不远处有一个浸染布料的水池,两个人不顾一切毫不迟疑地投入了救火,经过两个多小时的奋战,大火才被彻底扑灭,他们全身上下都挂满了黑灰,脸上的黑灰和汗液混搅在一起,彼此相对都难以分辨,甚至武学兵的手腕还被火星子烧伤了一片,当时都没有时间去顾及。
那座废料房满目疮痍,幸得抢救及时,免于被大火荡涤成一堆灰烬,而且,最庆幸的应该是与之相连的大仓库幸存了下来,里面库存的上百万元服装、设备完好无损,老板和老板娘感激涕零,当时老板就拿出几万元钱要报赏他们,都被他们婉言谢绝。他们觉得,这种事情放给谁都会毫不犹豫地投入救火的,只就这一点,老板和老板娘就对他们十分的敬重。
他们因此而被尊为了座上宾,随即开春,老板就让武学兵当上了他的贴身司机。吴成德因为有供销社的阅历,被调到供销科专管供销,他们的人生从此翻开了新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