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是包产到户的第一年,也是亿万农民载歌载舞,欣喜若狂,品尝新政策带来美味佳肴的第一年,在这个小山村里无不洋溢着欢乐的笑声。
但是,他们几个这个年过得没有滋味,甚至还不免有点悲凉,冯清水,武二妮,武荷香是这样,而远在千里之外的另两个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被洗刷一空的他们,不用说是做生意了,就连回家过年的路费都凑不到,何况还要应付食宿!
没办法,他们只好乱撞着寻找暂时寄身之所。
幸好上帝开眼,让他们投到了一处由香港老板开设的制衣坊,虽然工钱不多,但足够他们用度,虽然与其他人都同住在一个大宿舍里,但还算温暖,他们也只能知足了。
他们不得已放弃了年前回家的打算,武学兵担心武二妮惦记,悄悄抽了个空,寄回了一份错别字连篇的信。
工厂为了赶制年货,几乎每天加班,而且要加很长时间,他们和其他职工一样都不例外,不过,加班工资比正常上班还要多。
当大年除夕的时候,整个空旷而寂寥的厂房大院里只留下他们两个和老板一家,他们走在厂房外的土路上,遥望着这座陌生而花灯初上的城市,嗅着漫卷着扑鼻而来带着渔腥味的海风,心中不免荡起阵阵涟漪。
“学兵,没有想到今年的年会过到这片野地里。”他们坐在了一洼池塘边,天上闪烁的星星倒映在安静而沉寂的水面,吴成德指着简陋的服装工厂说。
“是啊,去年的大年你可是到武家岩村过的。”武学兵顺手将一块小石子投进池塘,涟漪迅速扩散开来,所有的星星随即或隐或现地跳跃起来。
“我那是初二去的,唉,说起来也够勇敢的,也够傻。”吴成德看着远处灯光辉煌的城市,“哎,学兵,我对武荷香可是心有独钟的啊,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竟然不管不顾的就撞进了她家。——只是,可惜,人家的芳心另有所属。”吴成德的口气不免透出无尽的遗憾和感慨来。
“又吹了!”武学兵很平静地说,声音也不高。
“什么吹了?你胡言乱语什么呢?”吴成德听不懂,也没太在意。
“她和那个王文涛吹了。王文涛都已经结婚了。你还不知道?”武学兵似信非信地一本正经地回过脸来,看着他问。
“什么?怎么可能!”吴成德这才回过神来,惊讶中带着不解,“荷香长得那么漂亮,人又那么乖巧,王文涛能舍得?我不信!”
“爱信不信,随你!”
“真的?”
“真的。不过,这回荷香一定受得伤害不小,就连他爸现在都不愿像以前那样在村子里招摇了。”
“肯定。——那,你还见过荷香没?”
“没。荷香自从上班后在村里就很少露面了,这下子,即使回到武家岩,我也不会见到了。”
“听说,你也和你们村的一个美女搞上了?”
“什么搞上了,当了副主任都素质提不高,我们那是正常恋爱!”
“噢,对,对,恋爱,到哪种程度了?给我说说。”吴成德看着武学兵充满遐思的眼,往身边挨了挨,羡慕而好奇地问。
“哪种程度,那能告你吗?你去想象吧你。”武学兵故意摆出回味和得意的姿态,把脸微微往上扬了扬说。
“拥抱了吗?亲嘴了没?”
“你去想吧,你能想到的,我们都会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