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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情的十四周岁成年生辰很快就到了,是七月初六。

农岭上办宴席为温情庆生,煞是热闹。

工族大统领方常安之妻携女儿方青眉,并总务理事长孙步轻携两名女弟子前来给温情贺寿,赠送锦绣坊霓裳羽衣一件。温情也没放在心上,客气地收了。

商族大统领宋现哲尚未娶妻,只遣派职务组委刁琼丹代表商族,携两名女弟子前来贺寿,赠送南部邻国佩国特产大海贝嵌珍珠雕饰。温情也只看了看,摸了摸,没放在心上。

士族大统领霍之殇之妻鲁言卿,携女儿霍羽声,并士族隐字辈大弟子褚隐秀及两名女弟子,前来贺寿,赠送的自然是士族拿手的诗文集,士族诗文每年结集印发,族内流传。温情饶有兴致地翻看了几页,又扔在一边。

牧族大统领辛自省之妻辛三夫人,携女儿辛上星,并红旗旗主甄如是及两名女弟子,前来贺寿,赠送一张弯弓,此弓仅从外观上看,已是精巧绝伦,弓干润泽柔和,纹理清晰,雕刻精美,弓弦紧致柔韧。温情爱不释手道,“这弓几乎与工族竹鸠班的预瞻弓不相上下,有了这张弓,我就可以练《农族弓法》了,妙哉妙哉!”

艺族大统领车避狐之妻已仙逝,遣派大女儿车璇玑及孙女车灵韵,及两名女弟子前来贺寿,其中一位女弟子,赫然正是第一名妓瞿秋葵,赠送的礼品是艺园四老之一——韩成器,最拿手的木艺根雕。温情走过齐人高的泥色“百鸟朝凤”根雕,看也没看一眼。

天机楼楼主依然没有现身,来的是白虎卒卓文雅,及两名女弟子,与士族相似,赠送的是一摞纸,不过纸张较大,折了三折,还有书册大小。温情随意抽出一张,见抬头标题写着四个大字:“武林秘事”,她饶有兴趣地看了一两眼,纸上所写,皆一小段一小段文字,不是谁打败了谁,就是谁杀了谁,或者哪个门派崛起,哪个人又因何事一夜成名,甚感无趣,便又放下。

静灵派觉妙师太亲临农岭,携四名女弟子随行,赠送静灵山特有泥土经工族妙趣乡烧制的陶瓷,并印有静灵山轮廓图,及金顶形象,且用篆体写着“温情十四寿贺”六字。温情对郑凝香道,“嘿,看不出来,传说这个静灵派觉妙师太近年来很是暴戾,想不到送的东西倒是花了不少心思。”

另外东蜀唐门、西蜀药王谷、东门世家、虹帮、凤凰城、离恨岛、扶桑派、蓬莱岛、塔山派、龙山派、洪泽湖等各门派,但凡有身居高位的女眷可以派遣的,都已派了掌门夫人或女弟子前来祝贺。

蓝夕让人清点人数,总计大大小小门派有三十四个,加本族人,共有近三百人前来为温情贺寿,大摆了三十几桌,各自落座寒暄,比邻苑一时门庭若市,其盛况自然无法与温宁在世时相比,但近几年,算是农岭上盛况空前的大事。蓝夕留意到,客人中来了几个并不十分熟悉的面孔。

第一个就是牧族。牧族虽是六族之一,然而经过一千八百年历史变迁,已不再属于厘国,其活动范围和势力已逐渐聚集在西部邻国:瑞国,而且不再是独立的江湖门派,而是成为瑞国国军之一,且是势力最大的国军。牧族大统领辛自省,实际上蓝夕一面都没有见过,更别提辛夫人和她的女儿辛上星了。蓝夕打量着辛夫人,她是异邦打扮,用厘国的眼光来看,她不算漂亮,大约不到四十岁,兴许是因为经常活动于草原户外,皮肤显得不白也不滑,而是有些粗糙,手臂几乎与男子一样粗壮,或许也是因为练弓或骑马所致,她看起来很友善,有着能容人的雅量。

第二个是天机楼。这几年天机楼三个字,对江湖人士来说,可谓如雷贯耳,可是天机楼与农族素来无一丝交往,本次天机楼是主动发来贺贴,蓝夕才邀请他们来的。蓝夕打量着白虎卒卓文雅,她永远都是一副脸色铁青,不苟言笑的样子,她的下属一定很怕她,因为她很严厉,对任何事都精益求精;她的上司一定很器重她,因为她可靠,一丝不苟,从不出错。

第三个是东蜀唐门。江湖人都知道,东蜀唐门与西蜀药王谷是死对头。唐门和药王谷都脱胎于农族,农族本有一批人,驻扎于蜀山,是为农族“医药属”,两百多年前,医药属培育出两个百年难遇的医药奇才,两人心中各自不服对方,经常暗中比拼医药能力,其中一人善于进攻,一人善于防御,久而久之,两人都误入歧途,将医者治病救人的念头抛诸脑后,而只求输赢。农族大统领一气之下,将二人同时赶出农族,自此以后,善攻者创立唐门,专攻暗器毒物,善守者创立药王谷,迷途知返,专攻解毒、治病,后唐门、药王谷逐渐闯出名声,农族医药属后继无人,一蹶不振。蓝夕打量唐门掌门夫人,也许是先入为主,蓝夕似乎感觉她周身被毒气弥漫,令人不敢靠近,一双蓝眼睛,像被毒水浸泡了很多年,再看药王谷的谷主祝厚朴的妻子,祝夫人,则平和地多,自然也平庸地多,毫无特色。这两个门派碰到一起,蓝夕隐隐感到此次宴会恐不太平。

第四个是凤凰城。凤凰城是厘国西部邻国:肇国,一红衣女子携火鸟在摩罗镇创派,如今传至第三代,现今的凤凰天女名为微生羲子,她是个五官明显异于厘国人的年轻女子,用厘国人的审美来看,相貌依然算得上佼佼者。她像前两任先祖一样,微生羲子也穿着血红长袍,大热天仍裹得严严实实,连脚上都穿着长筒布鞋,好像生怕露出一点肌肤似的。蓝夕想不出来,她们为何会忽然向农族示好。

第五个是一个单身女子。在如此喜庆的日子里,她却不合时宜地穿着黑纱裙,怀里一直抱着一柄宝剑,好像一刻也离不开它一样,从远处看,剑鞘也是纯黑,没有一丝反光,好像光都被剑鞘吞噬了,只有近看才看得到剑鞘上美轮美奂的图文雕饰,剑鞘都如此讲究,想必剑更是十分名贵的宝剑。这个女子年纪还不大,大约二十七岁,长相出众,眼神阴郁凌厉,让人望之生怯,不敢靠近。

趁已开席,艺族瞿秋葵和另一名女弟子在唱戏曲、跳舞,众人饮酒作乐,蓝夕打算走近去跟这个独身女子一叙,在女儿的生日宴上,有一个这样不知底细的女子在,总是令她不太心安。她先问姑娘的姓名和师承来历,女子瞟了一眼蓝夕,没有答话,蓝夕也瞟了一眼女子的宝剑,顿时大惊失色,宝剑上雕刻着三个字:淳于墨。蓝夕按捺住心中的惊慌,略有失风度地说,“你是杀手淳于墨?这把宝剑是赤剑,你学丁一秒做杀手,上个月还作案杀死苏山派掌门,你来农岭是何目的?”

淳于墨冷冷地道,“杀手出没,自然是为杀人而来,不过你放心,我既不是来杀你,也不是来杀你女儿。”

蓝夕面上冷静,心中忐忑地道,“墨姑娘,我不管你要杀谁,都请你不要在我女儿的宴会上闹事。你要想一想,农岭云集六族高手,且有静灵、蓬莱、离恨岛等门派助阵,你想行凶杀人,可没那么容易,我劝你还是快快下山,不要白白断送性命。”

淳于墨依然言语冰冷,眼中更添凄凉,她说,“死就死了,何足挂齿。”

蓝夕听得莫名其妙,见劝不了她,只好另行设法。她拉着温情以敬酒的名义,把工族方夫人请到一边,跟她说了淳于墨来闹场的事。

温情听说此事,心里乐得开花,打架杀人,可比听戏赏舞好玩得多。

方夫人比蓝夕年长十几岁,思来想去也没有好主意,既然蓝夕劝不了她,那就赶她下山,这样一来,非动干戈不可,显然不妥,要是能把她引下山也好,可惜不知道她的刺杀目标是谁,着实难办,又请士族霍夫人一起商议,也无良策,后又请静灵派觉妙师太一道商议。

觉妙师太倒是有一计,她说,“此情此景之下,既不能动武,又不能调虎离山,也只得设法让她在山上下不得手,我看唐门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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