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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族总堂称为“农岭”,位于厘国北部萨州,是一座连绵大山。
在李得财、水无言下雪山之前,农岭之上,现任掌门人蓝夕之女:温情,刚刚出关。
温情今年还不到十四岁,她虽然未及成年,但已明显能看得出她相貌一流,窈窕高致,一双古灵精怪的眼睛,像是对世间万事万物都无所谓,万事万物都可以拿来玩,拿来捉弄。尽管她年少,可是身形甚至比十八岁的水无言还要高,一双细腿,修长笔直,更比万更好看,唯一遗憾的是,她过于贪玩,皮肤被晒得黝黑,全不像个女孩子。
此时与温情年岁想若的小丫头迎上来问,“怎么样,少主?《中合功》练成了吗?”
小丫头名叫郑凝香,是伺候温情起居的丫鬟,长相不算美貌,也不算丑,跟李得福、李得财等人一样,只是大众中的一个寻常人,因为年龄相近,故此二人颇为要好。
温情抬起头,睥睨一眼郑凝香,用鼻子冲着她道,“那还用说!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只要把《农族基本功》练会,那其他的武功就都不在话下,《基本功》可是农族开山立派的老祖宗写的,世间所有武功的千变万化都包括在内了。第一篇它就说了,基本功乃是世间所有武功的基石,就好比建房子,你楼建得再高再大,要是基石不稳,那房子迟早也要倒塌,武功也是一样,只有先领会武学基本功,使身体强健、协调、稳固、而又灵活,才可以继续修习真气聚散、行走、冲突、运输等法门,《中合功》不过是基本功中演化出来,凝神静气的窍门而已。”
郑凝香有些不屑一顾,“你说《农族基本功》里把所有武功都包含了,你又说你早就把《基本功》练会了,那你岂不是天下无敌了?”
温情白了郑凝香一眼道,“你不懂就别瞎说,基本功要是练会了,只能说,内功天下无敌,可打架又不是比内功,况且我只是从头到尾练了一遍,练武功你以为跟背诗词一样,背一遍就会了?那得天天练,册子上说,要练十年八年才有小成,我才懒得练,等我练成了,我都成老太婆了,而且这藏经殿里那么多武功经书还没练呢,谁会那么蠢就练一本?”
郑凝香撇嘴道,“我看藏经殿里的武功你都快练完一半了,武功也没见厉害到哪里去,那个陈恨冰你都打了多少次了,不还是打不过?”
温情狠狠地瞪了凝香一眼道,“郑凝香,你再说一句,小心我随随便便一掌把你打成肉沫。”
郑凝香说“不信。”笑着慌里慌张地跑开了。
两人跑下藏经殿,见七八个孩子在玩捉迷藏,因此也起了玩心,要跟孩子们一起玩。孩子们见是温情,都七嘴八舌地说,“少主,你去哪了这几天?”“是不是又躲到藏经殿去了?”“又跟你娘吵架了?”“几天不见你,好没意思啊!”“你不讲义气,不带我们玩”。
因农族衰落,到如今名存实亡,以前普天之下皆是农族的弟子,现如今农族的势力沦落到只剩农岭上一撮人,几乎都是女人和孩子,统共不足两百人。大将军府派陈恨冰领着十几个人把守山门,但凡成年男子,一律不许上山。
七八个孩子中年纪最长的也才十一岁,是个男孩子,他叫冯克染,此时说道,“你都那么大了,还玩捉迷藏,羞不羞?不过你要玩也可以,只能我们躲,你来找我们。”
温情站在高处,叉着腰指着冯克染道,“冯克染啊冯克染,堂堂男子汉,竟这样怕我一个弱女子。哼!没关系,让我找你们可以,不过找两次以后,我要躲一次。”
冯克染也不甘示弱地道,“你还弱女子!你可是我们的少主,你武功高,一直都是你欺负我们。至少三次!你要找三次才能躲一次。”
温情道,“三次就三次,谁怕谁啊。”
她便按成规,闭眼抱头靠在仙林苑的墙上,等着七个孩子藏好,又大喊一声,“都藏好了吗?”
一些年纪小的还只有四五岁,都拉着长长的童音嚷着,“藏好啦......”
温情练过藏经殿里多门内功心法,本就耳目较常人聪敏,听他们一声叫嚷,早知道他们的藏身之处,可她偏偏先去寻冯克染,她打定主意,三次都要先把冯克染找出来,这样第四次他才不能赖账,然后她再藏到一个他永远也找不着的地方。
冯克染跟她玩过多次捉迷藏,知道她听力灵敏,因此故意没有露出一点声响,找了个极僻静的位置藏好,屏住呼吸。
温情先在苑里转了一圈,没有听出冯克染的声响,心想这小兔崽子跑哪去了,便捡了几块小石子,朝树上,草丛里,石山里,亭子上扔去,仍不见人影,便折了一根树枝,在苑子中央练起剑法来,嘴里念念有词,“你们可要藏好了啊,我先歇一歇。《大风剑法》,第一诀,总诀,风者,轻而灵;壮而疾,随意而发;其轻,如手扶柔荑;其灵,如蜻蜓点水;其壮,如洪浪滔天;其疾,如弩箭离弦......”她故意越念越轻微。
忽听旁边桌子布帘有动静,温情便提气一纵身,跳了过去,坐在桌子上荡着腿,悠闲地说,“冯克染,出来吧。”
冯克染道,“你耍赖!你故意骗我听的。”
温情哼了一声道,“你可以不听啊,谁让你听的!为什么别人都没有听,就你听着听着就露出尾巴来了!”也不理他,又把其他人寻了出来。
第二次,冯克染以温情的耳朵尖为由,要求她在两面墙中间的小巷子趴着,半炷香后再开始找寻。
冯克染便趁温情从巷子出去走远了,才轻手轻脚地飞身爬到巷子顶上,暗笑这下你总不会来找这里吧。
正想着,温情已抬着头,笑意盎然地像看猴子一样看着冯克染道,“我就知道你让我从这里数数,肯定没安好心,怎么样,累不累?”
第三次,冯克染紧张极了,他一定要找一个温情找不到的地方,要不然下次就要轮到他找温情了。他东看看西看看,看到荷塘里的吊桥,心生一计,便用手拽着桥底板横梁,脚抵着下水木柱,悬在水面,这下任谁也别想找到。
果然,温情找遍了各个角落也无线索,还耍了一套《霹雳刀法》,也未能将冯克染引出来,坐在荷塘边正想说不找了,忽然看见一人映在水中的倒影,猜想一定是冯克染,便不说话,无声无息地走到桥面上,在冯克染的位置猛一跺脚,吓得冯克染扑通一声掉进了荷塘里,她兀自在桥上拍手折腰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