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岸边上,诺克萨斯的驻扎军营里,一个身材矮小的家伙正在主军帐前面焦躁地来回走着,他两手抱在胸前,一只手里还抓着把长柄斧,斧头要比他的脑袋还大,嘴里一直嘀嘀咕咕地抱怨什么,声音尖锐,可惜听不清楚。
他的脸是毛茸茸的模样,介于灰色和白色之间,下巴还坠着一撮胡子样的毛发,这让他看起来像个老人家。
然后是尖耳朵,又瞎了一只眼睛,白森森的看起来相当吓人。个子不高,也不强壮,穿着诺克萨斯制式的黑色铠甲,腰上别着一条红腰带,看起来相当刺眼,而且滑稽。但这家伙显然不太在意别人的目光,因为根本没人敢用异样的眼光去看他,这周围的诺克萨斯士兵都很知趣地远远离开,除了站在主军帐门前的斯维因亲卫。
“还不出来?他在里面吃屎吗?!”
等了许久,这个暴躁的约德尔人几乎开始跳脚。
可斯维因的亲卫依然面不改色。
只是悄悄地吞了口唾沫。
“你明白我的身份吗?!我是克烈,第一军团的高阶上校准将,两军司令,统领第三支援部队和炮兵先遣连!在这支队伍里,哪怕是思维因我也敢骂他!我们的地位没差多少!所以,我在问你话!那个混蛋是躲在里面吃屎呢吗?!回答我!”
克烈真的跳了起来,他满脸凶狠地咧开嘴巴,露出尖锐的牙齿,同时将手里的长柄斧架在斯维因的亲卫脖子上。斧刃已经贴紧了他的皮肤,一滴鲜血正顺着斧刃流淌。
“抱歉,克烈上将,斯维因将军说过不许任何人打扰他。”
亲卫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无比,冷汗顺着脸颊流到了脖子上,然后滑进铠甲里面。
他很清楚这个暴躁的约德尔人根本不会在乎什么军纪军规,在某种程度上而言就和斯维因一模一样,但后者大多时候都不会亲自出手,而前者,则喜欢用自己的长柄斧砍下一颗又一颗脑袋。
“让他进来。”
帐篷里传来了斯维因的声音。
这也让亲卫终于松了口气。
帐篷里,斯维因正躺在椅子上揉着眉心,看上去相当疲倦,而且黑眼圈非常严重。显然,这家伙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休息过了,至少昨天晚上没休息,一直都在考虑之后的、整体的作战计划。
“有事?”
这位躺在椅子上的大将军看了眼站在面前却也不过和自己差不多高度的上将,挑了挑眉毛,坐正了身子,一只手拄着侧脸,恹恹无神地问了一声。
克烈手里的长柄斧直接指向思维因的鼻子。
“我在这儿已经憋得快发疯了!咱们可以直接攻城,把翁库沃彻底拿下,但我不知道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但那个塞恩根本就是个没脑子的东西!这不是侮辱,他确实没脑子,所以你不该把希望放在那种东西身上。当然,如果你没有必胜的信心,克烈会给你信心,我会让你瞧见什么才是真正的打仗!”
他的声音相当尖锐,军帐外的亲卫也能听得很清楚,甚至是经过附近的诺克萨斯士兵。
谁都知道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谁都不敢给自己招惹这种麻烦。
但思维因不怕他,只是觉得头疼。
“你很适合领兵打仗,尤其是硬碰硬的那种,但我只想把损失降到最低。”
思维因仰起头来,重新躺在椅子上。
“之前接到命令的时候我就跟陛下说过,咱们两个没法儿达成目标一致的合作,因为性格差异和风格差异。我一个人就可以完成任务,有第二军团的增援就够了,而你则应该接手第二军团之前的驻地,那种荒凉的原野才是最适合你的战场,还有同样野蛮的敌人。”
“见鬼的思维因!”
克烈尖叫起来。
“你应该赶紧滚去和斯嘎尔的兜裆布亲个嘴儿!”
“斯嘎尔?那只胆小的龙蜥?”
思维因笑着摇头,不打算再继续和克烈纠缠不清。
这家伙就是个容易暴怒的家伙,而且还会被自己的情绪左右选择,思维因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种人。当然,这种人也最容易利用,因为他们的头脑非常简单,简单到任何一种低劣粗浅的计谋都可以让他们上当。
“我告诉你个秘密吧,但你得保证不能告诉别人。”
思维因没有等待克烈的回答就直接开口。
“在攻打艾欧尼亚的同时,寻找可以让人长生的东西,这是我得到的第二条命令,但我的亲卫们到现在都没有找到任何线索,但他们正准备去西边的一座岛上查探情况。你知道的,在不久前,帝国曾派了一支千人队提前出发,为的就是增加人手,探索那些附属岛屿,可他们却刚刚登陆就全都死了。根据我的了解,岛上有且只有一座名叫帕拉斯的神庙,是不是感觉很奇怪?那座神庙肯定有问题,你可以带着第二军团去看看情况,说不定就能在我前面完成这个命令,那可是一份很大的功劳。”
“帕拉斯神庙?”
克烈渐渐冷静下来。
他咧着嘴角,露出森白的牙齿,面貌看起来无比凶恶,像是一头不大的,直立行走在陆地上的、长毛的鳄鱼一样。
“没错,帕拉斯神庙。”
思维因轻轻点头。
“陛下已经非常年迈,他迫切地需要那种可以让人长生的东西,所以,这其中代表的功劳不需要我来说你也可以明白。如果你能赶在我前面找到那种东西,说不定就能取代我的位置,成为这支军队的大将军。”
他勾起嘴角,脸上满是挑衅的意味。
“到时候,怎么攻打翁库沃,怎么攻打艾欧尼亚,还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
克烈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死死地盯着思维因。
他讨厌这种挑衅的笑容。
过了许久,这个脾性暴躁的约德尔人才终于收回指着思维因鼻子的长柄斧,把它扛在肩膀上,然后吐了一口唾沫。
“别让我在那座岛上瞧见你的人,思维因,否则我一定会让斯嘎尔骑在你的脸上放屁!然后还要撕烂你的嘴,切掉你的鼻子,嗯,拿来擦屁股!”
思维因轻轻耸肩,不置可否。
克烈已经走出了帐篷,他根本不知道思维因的亲卫早就已经去过帕拉斯神庙了,除了一无所获之外,还出现了意外。当然,意外已经全部清理干净了,一丁点儿痕迹都没有留下,而且,思维因也不会让他知道这些。因为这位大将军根本就是在给克烈找事儿干,顺便给他个下马威,否则每天都要被那尖锐的嗓音炮轰一遍,甚至很多遍,任谁都承受不住。
“嘿,斯嘎尔,你这个胆小的畜生又跑哪儿去了?!”
很快,驻地周围就响起克烈刺耳的尖叫,他在寻找自己的坐骑。
那只胆小的龙蜥总喜欢到处乱跑,然后找个自认为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例如周围的礁石上,或者不远处的沙滩上。每次克烈找到它的时候,那家伙都在躺着晒太阳。
但今天可不是个晒太阳的好天气。
乌云阴沉沉的,尤其是远处的海面上,好像黑压压的乌云已经盖在了海面上一样,伸手就能碰到厚实的云层。
脾气暴躁的克烈才不管这些。
之后,第一军团就开走了相当一部分军舰,他们需要两三天的时间才能回来,或者更长,至少思维因是这么期望的。这位大将军巴不得克烈一直在那座岛上待到他准备对翁库沃动手的时间,大概半个月左右,总之不会超过一个月,但那显然有些不切实际。
翁库沃的城门前,风沙越发地狂躁。
铿锵一声,斧子斩过了塞恩庞大的躯体,在他身上留下了一道深可露骨的伤痕。
但这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伤口里弥漫着血色的雾丝,塞恩的怒吼依然狂躁得过分。他挥舞起硕大的拳头,狠狠砸向眼前这个胆敢挑衅他的极北战士,带起一阵躁动的风声呼啸,势大力沉。可奥拉夫躲也不躲,架起两把大斧挡在面前,又是铿锵一声,奥拉夫脚下的地面都轰隆裂开一道道缝隙,也多了一双深深的脚印,但他终究是挡了下来。
斧子略微沉下,奥拉夫瞪着眼睛,须发皆张,战意越发汹涌高涨。
“有点儿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