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半年。”
苏木长长吐出一口气,斟酌良久才下了决定。
德玛西亚那边也回不去,一旦回去,说不得还没靠近雄都附近,塞拉斯就已经找上门来。比尔吉沃特也无关紧要,崔斯特和格雷福斯知道他没死就行,而且有黑刀傍身,想死也难,就真的无关紧要。
除了这些,也就没什么牵挂。
又一思定,苏木这才回神,发现自己已经过了那片荒草,却要真的回去还是有段路得走。
天色是黑了下来,远处反抗军驻扎的地方也都点燃了灯火,可时候尚早。况且先前才刚刚睡了一整天,怎么也不是睡觉的时候,就四下里瞧瞧。
驻扎地有火光再正常不过,可这附近却没有,只不远处的巷弄尽头依稀可见些灯火光晕。
这附近该没人才是,却偏偏又有了人。
出于好奇,就走了过去。
反正博伊不会跑来这边,其他人,是谁都好,能聊就聊,不能聊就走,权当打发时间。
拐过巷角,墙壁上点着火把的是一栋大平房,大块儿的石头用黄泥填补空隙,一层层堆砌起来,足有三层楼那么高,约摸着两层到三层的地方还有一派窗户,用来通风,屋顶也没完全封闭起来,留了几个不大不小的天井口。
从苏木这边瞧去,正见着高处的窗口透出火光和水气。
“这是什么地方?”
苏木还没见过火光水气绕在一起的模样。
他绕了个圈,找着房门之后就走了进去,门后是一隔断的小屋,屋子里摆着个破烂陈旧的柜台,柜台两边又有房门,挂着藤蔓编成的帘子。一边有光,一边没光,苏木就去了有光的方向。
掀开帘子之后,见着的又是一个小房间,周遭摆着一条条长凳,还有一个个箱柜,也不知道做什么用。房间尽头又是房门,这次挂着条布帘,从边缘的缝隙里倒是可以瞧见里面的水气和火光,朦朦胧胧,见不真切。
连个声音都听不到。
“有人吗?”
苏木觉得不好唐突,就扯开嗓子问了一声。
却帘子后面响起一阵哗啦的水声,紧接着便安静下来,无人应答。
确实有人。
苏木愣了一愣,脸色古怪,再瞧瞧周围的模样,越发觉得奇怪。而且到了这里不比外边,也似是因为火光水气,房间里暖湿如夏,没多久就觉得遍体发汗。
扯了扯领口,苏木又嘀嘀咕咕地道了一声唐突,而后上前掀开帘子。
这也是苏木第一次见着温泉馆,或者澡堂子里面的模样。
他只在河里洗过澡,最好的一段时间,是在劳伦特庄园里。
帘子后面是水汽氤氲,雾气蒸腾,看什么都不真切,像是隔着一层薄纱,却也勉强瞧得清楚。当中一个四四方方的池子中央有一平台,台子上有一假山,点缀似真似假的草木,更有一株小巧的迎客松于当前,正对进门来的方向。周遭墙壁上嵌着火把,火舌轻晃,水气再盛也不熄灭,苏木凑近了瞧着,才察觉火把上的油不太一样。
池子里,水面上,烟波浩渺。
边缘的台阶上还摆着一套翠绿墨绿的衣裳。
苏木这才真的回过神来,手指搓了搓鼻子,知道自己来错了地方,有心悄悄褪去。却正对他的池子边缘,猛地溅开大片水花。
“早就说你是个色胚子,这么光明正大地偷看别人洗澡?”
阿卡丽展开手臂,大大地伸了个懒腰,而后垫在池子边缘,歪着头,侧脸枕着手臂。也似池子里的水太烫,她手臂上皮肤都泛着红润,脸也是,唇角带着些古怪的笑意。
她只露出脑袋,倒也没瞧见什么不该瞧见的地方。
可水烟缭绕,依然有些风情迷离的韵味。
苏木急急忙忙转过身去,脸色胀红,又干咳一声。
“我没来过这地方,不知道。”
顿了顿,苏木又找理由。
“而且我之前问过了,你也答话。哪怕只是说一声,不让我进来,我知道是你,也就不进来了。”
身后传来一阵肆无忌惮的笑声,还有水声。
苏木又扯了扯领口,也不知热得还是其他,一阵口干舌燥。
“喂。”
阿卡丽叫他一声。
“一起洗?”
苏木逃也似地跑了出去。
身后又是一阵肆无忌惮的大笑。
在门口附近的石台上呆坐了许久,春风微凉,让苏木也放松下来,不再觉得浑身难受。之后,阿卡丽才穿戴整齐走了出来,零碎的短发依然带着些水珠,袒露在外的肩背小腹上也都是水珠,皮肤依然带着些红润。
或许是将将跑过温泉的原因,原本英气伴着温漠的模样里也多了些狐媚的感觉。
美人出浴,秀色可餐。
她递给苏木一把剪子。
“帮我修修头发。”
说完,阿卡丽就在苏木面前背对着坐下。
前次在均衡教派那儿一刀斩断了大半的长发,一直都是参差不齐的模样,却始终没空理会。这会儿难得闲来无事,也就有时间打理。
虽说是个刺客,可归根结底也是个姑娘,哪有几个姑娘不在乎自己的形象?
苏木也没反对,不太会,可修剪整齐也不难。
“你腰上绑着的那个绳子,是什么?”
剪子一下一下减掉碎发,苏木也顺嘴问了一句一直好奇的东西。
阿卡丽扯了扯粗麻绳,挑起眉脚。
“这个?这叫注连绳,代表阴神。均衡教派的暗影之拳大多负责处理物质领域的事,偶尔也需要处理些精神领域的事,为了避免被精神领域视作逾矩,所以暗影之拳都会在腰上绑着注连绳。当然,我现在不是暗影之拳了,但习惯就是习惯,何况后面的竹筒里还放着苦无,改变习惯是件很难的事。”
顿了顿,阿卡丽忽然开口:
“你注意的地方不该是这东西。”
说着,她身子向后靠了一靠,伸手挑起肩带,作势欲解,半转过侧脸,一副媚眼如丝的模样,语气暧昧。
“刚刚还偷看来着,可惜没看着什么,是我不解风情。但我现在就坐在这儿,你甚至可以闻到女人才有的味道。你可以看到更多,甚至做你想做的,任何事”
苏木如遭雷击,拿着剪子的手当即僵在半空,然后黑着脸,默默捻起一缕黑发,剪掉过长的部分。
阿卡丽又一次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
“别乱动,剪坏了我可不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