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眼看难民越聚越多张景宗只能是派人向元孚求援,不过在见到信差离去的同时张宁却无不带着忧虑地说道:“景宗,你现已是一军之主,舅父理应不做多言,但上下有别,即便镇将于景不多在意,如此僭越恐也会引起官吏议论纷纷!你当小心做事!”
这段时间身为省事地张宁可没少操心,他一面要安抚镇中民户,一面还要帮助张景宗收容难民并竭尽全力的妥善安置,甚至还要在怀荒镇一众大小官吏间往来为侄儿造势,因此短短时间竟是憔悴许多。
但即便如此他仍是未曾有过一天休息,对此张景宗当然明白舅父的心思,不过在此刻听到其忧心忡忡地告诫时张景宗却忽地轻笑一声打破了这本有些严肃沉重地气氛。
“舅父,我知晓现如今不仅是怀荒镇,就连周围的
一念及此须卜鹿姑是喜笑颜开:“还是行台尚书的名头好用,他老人家一句话连平城守将都得乖乖遵令!那可是平城啊!咱大魏昔日的国都啊!”
就连苟南一也罕见接口道:“的确,现如今仅仅三名医生对我而言可谓捉襟见肘,有了新的医师到达无论如何都是再好不过了!”
旁侧的张宁等人对此深以为然,独独库狄云不见喜色,只是紧紧盯着依旧面色凝重的张景宗。
眼见此幕方才还兴奋万分的几人回过神来也齐齐向张景宗投去询问的目光,对此张景宗唯有报以苦笑,只见他摇头叹道:“元大人已与柔然可汗郁久闾阿那瓌相约面谈,以期解决两方近来争端!”
“好一个借刀杀人!我看那于景便是想要用柔然人的长刀除掉军主您!军主,三思啊!”
当张景宗面色阴沉地带回这个近乎噩耗般的消息时,一众早已是投入他麾下地将领官吏立时便炸锅了,其中以匈奴人须卜鹿姑为首的山字营将校最为激愤。
如今须卜鹿姑已是累积军功晋升校尉,山字营大小军官无不以其为首,此刻在须卜鹿姑的带领下数名军官正大呼小叫的作势欲拔出军刀杀向戍堡,须卜鹿姑更是直言不讳地吼道要砍下于景那小儿的脑袋当球踢。
这山字营本就由各部难民组成,久而久之即便是一众出身镇兵的低级军官也受其熏陶,再加上自己本就应待遇不甚满意,因此他们现如今几乎是连魏廷都不认更何况是镇将于景?
他们的在乎的只有杀柔然人报仇和听从对其有救命之恩,又令其吃饱穿暖的张景宗。
否则仅凭着文墨之道又怎能深受历代魏帝赏识,倚为东宫太子詹事与内侍校尉呢?
而这三副甲胄不仅是昔日太武帝拓跋焘所赐,更兼刀枪难入,轻击之下有金石之音,堪称上等甲胄,即便在那洛阳将门中也是极其罕见!等闲小族若得之更是视以传家宝对待!
因此这三副甲胄可谓千金难求,昔年也唯有张氏家主与其心腹家将能披,而现在,张宁竟是将这传家之宝给了自己!
这无异于是认同了自己家主的地位,更为重要的是张宁眼下不过四十出头正值壮年,若是他想完全可以留给自己的亲生儿子!可他却偏偏在如此重要的关头给了自己!帮助自己笼络人心!稳固地位!
一念及此张景宗心如暖流淌过,而库狄云,须卜鹿姑两人在认清了跟前甲胄的价值后更是相视一眼,随后毅然单膝跪地口中呼道:“库狄云,须卜鹿姑,愿此生鞍前马后为家主效劳!永明此誓,至死方休,若被誓言,诸神不佑!”古,再到敕勒,可以说已知草原世界的所有势力几乎都跃然纸上。
其中柔然王庭,高车国,西域诸邦等地区势力标记的尤为详细,通过各种情报所得知的部落数量都在上面有着特别的标注,当然最详细也是最复杂的还是要属两处地方了,那就是柔然王庭与魏柔边境了。
显然尽管战略重心已是南移多年,可对于柔然这个曾经地心腹大患,魏廷还是有着相当的了解,至少细作从未停过。
此刻元孚正背对着几人仔细地凝视着这幅巨大的地图没有说话,张景宗几人只能够听到他轻微的呼吸声,仿佛元孚已经陷入了沉思中一般。
眼见如此情形几人都没有敢打断元孚的思绪,于是一时间帐中陷入了沉默与安静中,只是偶尔从帐外传来的马匹嘶鸣声与军士们的谈笑声提醒着时而恍惚的几人自己身处何地。
此时的元孚与当日在阁楼中判若两人,他浑身都似乎正散发着一丝令人畏惧
“那什么时候才是战刀出鞘之时呢,牒云将主。”
思绪收回,张景宗并未将战刀抽回刀鞘反倒是借着月光轻轻抚摸刀刃,直至此时他的心绪才逐渐平静下来。
不过下一刻他便猛然抬头一双虎眸死死盯着已至旁侧的牒云赫,因为从此人口中他听到了一个石破天惊的答案。
“明日!”
张景宗死死盯着对方试图从这刚毅的面容上找出些什么,但牒云赫此刻却正面带笑意的注视着自己,好似对张景宗的反应早有所料。
见此他心中一突忽地轻笑一声:“牒云将主说笑了,明日乃是我魏廷行台尚书元大人代天子与柔然可汗定立盟约之时,怎可轻言乱语长刀出鞘呢!”
若一切真如自己所想的那样,于景等外戚一定不会眼看阿那瓌被就此斩杀,不会眼看元叉,元孚等宗室为大魏立下如此滔天功劳!因为谁都知道野心勃勃,心怀不轨的阿那瓌一死那么这片草原于魏廷而言便会再度安稳至少十年!而这十年时光是于景等人决然不愿等待的!
那么于景会用怎样的方式破坏这场袭杀呢?
想到这里张景宗来不及向旁侧的牒云赫做出更多解释,因为他的面容在瞬间便凝聚出一种难言的恐惧,而转眼间这恐惧便变化为了无尽的焦急与死一般的阴沉!
“张军主,你”
“出事了!快”
只此一念张景宗便近乎胆寒,他不敢再细细思索而是咬牙朝着营中冲去。
此刻恰巧库狄云已是带人初步清理了杀入营中的数十名柔然散骑,正披甲集结,眼见主将归营自是军心大振。
库狄云牵马迎上,周遭两名亲卫更是立即为张景宗穿戴军甲,火光中两人无需多言,只是三言两语便默契达成一致,此刻败势尽显,营中无险可守,需立即突围!
不过柔然既是有备而来绝不会留有缺口,要从哪面突围却是此刻的重中之重。
库狄云对此显然已是有所思量,他凑近了些快速低声道:“此番柔然来袭其主要目标必是行台尚书元孚及其麾下八百虎贲,此刻虎贲已朝北方杀去,而后南面响起滔天杀声,想来定有将领率军从南侧突围,西面临山,既是如此,军主,我等当从东面杀出!”。
仅仅略是挑眉后,他出声道:“不过是一群凭借着妖术蛊惑下堆出的军队罢了,死不足惜!反倒是那群魏人不简单,传令下去,留下他们!”
阿那瓌似乎早已料到了神坛守卫的溃败,而此时的张景宗等人正向北面狂奔而去。
身后军营依旧火光冲天,但咒骂与厮杀交织的喊杀声却已是不知在何时消弭无踪,唯有更南方依旧不时传来若有若无的咆哮之音。
可想而知,如此实力更添魏廷恩宠自是在草原游牧自得,无人敢于轻触其虎须。
不过自现任柔然可汗阿那瓌坐稳汗位,手中实力更是日益强盛后斛律部的日子便愈发的不好过了。
当然,尽管如此由于斛律部在敕勒族中举足轻重的地位,以及柔然遭遇饥荒阿那瓌意欲南侵以解燃眉之急,不愿树立太多反对者的情况下,曼喇牧场仍旧勉力保持着超然地位。
然而,变故终究还是到来了,这一日,阴云密布,闷热的空气弥漫了整个牧场,这一切就好似此刻斛律金的心情般急躁中充满了焦虑。
他方才收到消息,三天前柔然可汗,如今的草原共主阿那瓌率本部八千子弟兵朝南方而去。
这本是在旁侧部族看来稀松平常之事,可当斛律金知晓阿那瓌等人经过赛音山达后不久突然失去踪迹的消息时,他的心却忽地咯噔一声。
尽管此刻与魏廷的关系已是比之曾经疏远不少,可斛律部终究世受皇恩,因此有些事自然也是瞒不过作为首领的斛律金的耳朵。
他知道虎贲为何出关,更知道那位鲜卑宗室为何出任行台尚书,对此斛律金保持沉默。在南边发生了一些大事,您知道的边市向来人多口杂,我的族人偶尔会听到一些奇怪消息,所以想来问问您。”
好半晌后才继续开口的阿史那敦错却是语出惊人,闻听此言的斛律金在刹那间便面色忽地阴沉起来,整个大帐霎时被一种若有若无的凛冽杀意所笼罩,令人不寒而栗。
面对此景阿史那敦错身体微微一晃,手心在瞬间浸满汗水,常年冶铁的他哪里直面过如此杀气?
好在这股杀气并未形成实质,更像是一种刻意的警告,片刻后渐渐消弭无踪,而后便听见斛律金再度开口说道:“魏境的变故你也能知晓?这可真是有趣,不过魏廷向来如此,知晓与否于我草原并无影响。”
此刻的斛律金言谈之中颇有些风轻云淡的味道,不再如方才那般凛冽。
不过将此话收入耳中的阿史那敦错却并不愿就此罢休,他强行振作精神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后才继续说道:“您高看我了,魏廷远在万里之外,其中变故如我这般卑微小族怎能知晓,我听说此事乃是发生在我草原南部,只是其中大多太过离奇,就算略有可信的也不过是只言片语,因此便想着”
他斟酌开口说道最后竟一时不知该如何收音,正罕见迟疑间斛律金却是在饱含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后道:“看来阿史那的朋友不少,既然如此,你还是趁着暴雨到来之前离去吧!相信有他们的帮助纥奚那盖不
坐拥万骑却偏安一隅,难道你认为这就能令斛律部高枕无忧了吗?”
来自突厥的年轻族长在帐内缓缓踱步,哪怕此刻帐外暴雨倾盆,电闪雷鸣,可他的话语却是那样的振聋发聩。
望着哑口无言的斛律金,他知道自己戳中了对方心中的忧虑,但这还不够!
短暂的寂静后阿史那敦错再度发声:“你所忌惮的是柔然王庭旗帜下那令人畏惧的三十万铁骑吧!的确,这是一支足以踏平大漠碾过长城的军队!但你别忘了,三十万人便是三十万张嘴,正为饥荒所迫的阿那瓌根本没有能力供给这样一支庞大的军队!
是的,也许你想说正因如此阿那瓌才想要南下劫掠!但你真认为那魏人穷苦的边关能够供养三十万人吗!?”
眼见自己成功堵住了斛律金作势欲张的嘴,阿史那敦错忍不住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旋即他不待对方做出反应便又一字一句的,用远超方才的嗓音自问自答道:“不能!整个北地都难满足这样一群饥饿的野狼!除非他阿那瓌能够打到中原去!可他行吗!?
呵,若是不出我所料此番南下军队至多不过八万,且以柔然诸部为主,而这便是我们的机会!
想想吧,腹地空虚,西有高车,东有你我,两面夹击下阿那瓌却远在魏境蔽的地带后他终于勒住马头停了下来,身后的轻骑们见状也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立时就地找寻位置进行短暂的休息与恢复体力,连续的高强度行军与持续作战后已是令这些昔日的北地汉子一个个蜕变为了精锐军人。
这本应是张景宗喜闻乐见的,可他眼下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军主,哨骑已经派出了,半个时辰一轮换,并且为他们优先配给了饮水!”
刚将战马拴在一旁,这时路上一直殿后的库狄云也赶了上来,只见他垫手垫脚地走了上来轻声对着张景宗说道。
原来此时隐蔽的小山谷中已经挤满了士兵,极其疲惫的他们甚至已经传出了阵阵鼾声,库狄云见状自然不愿意将他们惊醒,所以才会如此小心翼翼。
张景宗闻言点了点头再次陷入了深思中,直到一旁的杜焕从昏迷中醒来发出阵阵咳嗽。
这位虎贲校尉自当日一战后便陷入了断断续续的昏迷中,甚至因刀伤严重而高烧不退,好在从昨日开始他的伤情渐渐明朗起来,这也让张景宗两人终是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
于公,这位虎贲校尉知道此番袭杀柔然可汗阿那瓌计划的更多内情,于私,他的存在也能让仅剩的数十名虎贲卫凝聚一心,听从号令。
余光瞥见这一幕的张景宗不禁心中一阵大痛,这一个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可都已是他的心腹,说是生死相随再贴切不过,如今再三损失怎能不让他痛心疾首!
而一想到前路的突围更是不知道还要倒下多少,他更是怒火中烧,猛夹马腹下他照着当头迎上的敌人就是狠狠一枪!
“咔嚓!”
那草原战士手中举着的盾牌完全没有让张景宗的穿刺有所停滞,一枪之下那人盾破人亡血溅当场。
见到自家军主如此强悍,方才迎来一轮箭雨打击的轻骑们纷纷发出壮烈呼喝,他们策马上前与敌人再度搏杀起来。
不过显然不是每人都如同张景宗这般悍勇,同时那草原战士手中的巨大盾牌更是用极其罕见的藤曼伐制而成,经过部落秘传工艺浸泡之后达到了很强的韧性。
也正是这巨盾让大多数轻骑的第一波攻击做了无用功,而躲在盾牌之下的草原人则趁机刺出长矛对骑兵们造成了巨大的损伤,一时间他们前进的趋势就此被顽强地阻挡下来。
生生越过了严阵以待的盾手!
同时在其身后五十余名风字营轻骑也一跃而起,片刻间竟如同万马降世!
升腾的尘埃中一名名轻骑飞驰而过,宛如神兵天降,虽有数人并未成功反倒连人带马惨死当场,可这显然已是达成了库狄云想要的目的!这正是他想要的局面!因为已是有着四十多人与他一道铤而走险越过了那如钢铁城墙般的盾墙!
而面对他们的突然到来首当其冲的便是那群如同毒蛇般的长弓手们!
这剩余的四十余名轻骑在库狄云的指挥下迅速默契分成两队,一面挡住如海浪般回身涌来的盾手,一面奋力打马与猝不及防的草原箭手们展开了争分夺秒的搏杀!
他清楚即便自己眼下携大势而来也只能是趁着箭手们回过神来前尽可能造成最大杀伤,冲击并试图破坏这些可恶蛇蝎的节奏,否则一旦被其回过神来自己这点本就捉襟见肘的兵力只能是惨遭围杀。
何况在自己的身后,那些不顾一切想要回身杀敌的盾手更是一大麻烦!二十余骑根本就无法抵挡太久!如此情形下库狄云身先士卒,浴血奋战,于生死时速间同死神竞赛,只为击溃敌人的这道防线。
与此同时,眼见此幕的张景宗不仅没有丝毫惊喜,反倒是目眦欲裂。无悬念。
近三百人的四散奔逃不禁令人感叹,这还是前一刻那几乎所不顾一切死战的部落战士吗?
这还是令风字营上下陷入苦战,尽数战死的那支军队吗?
他们的信念到哪儿去了呢?
只是这样的疑惑在战胜的喜悦之前毫不起眼,张景宗没有放过任何一人的念头,在他的指挥下剩余轻骑皆是毫不留情,转眼间便再屠数十人,而这无疑更令奔逃者屎尿齐流,惊恐万分。
旋即魏骑所到之处奔逃者便争先恐后朝前奔去,唯恐死于刀下。
张景宗见此一幕不禁响起了他曾经所听到的一个笑话,在面对危难时不需要你跑在最前面,因为你所需要做的只是比最后一名同伴快上一些,永远比最后一名同伴快上一些。
这当真是此刻战场的最真实写照,奔逃中不断有人为了求生,几乎是丧心病狂的推倒同族,只是这终究不是一场赛跑游戏,而人又怎么可能跑得过马匹呢?
好在张景宗终究不是一名屠夫,在他诡异的微笑中轻骑手持利刃用死亡驱使着逃兵,而他们的方向自然是剩余的那支左翼部队!
两人所知至此便再无其它,闻听此言库狄云,杜焕二人自是迷惑不已。
杜焕从未听过突厥之名,闻听其王族阿史那部后更是晒然一笑,这算什么王族?本部两百余骑,整族才千余人!还是这种垃圾战力!他可是先前带着虎贲见识过那王庭神坛守卫的厉害啊,两者之间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还反抗个屁啊!等死吧!
而库狄云尽管曾略知突厥之名,但也是在边市中听说其仿制魏式战刀,并且还有不少瑕疵,根本就不受重视。
毫无例外,在两人眼里这就是一个不知所谓的小部落,被人奴役惯多年突然出了一个有血性的首领要带人反抗,可他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即便是自己大魏此刻都对柔然十分头疼,更遑论是这蕞尔小部?
在他们看来这支叫做突厥的民族迟早都将成为柔然震慑草原的又一笔血债,哦,很可能还起不到震慑作用。
毕竟这样的小部落在草原上那是数不胜数!
倒是其口中位于赛音山达深处的小型绿洲勾起了他们的兴趣,眼下自己众人是又饥又饿,疲累不堪,正需要这么一个地方隐藏养伤!
见此,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后张景宗便吩咐虎贲卫给了对方一个痛快。
鲜血四溅,剩余两人感受着脸庞上溅起的尚且残留着温度的血液皆是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第二个问题,绿洲在哪儿?”
未等两人从惧怕中回过神来,张景宗便突然抛出了第二个问题,而这一次,两人的反应明显出现了差距。
其中一人在短暂的愣神后立时张口答道:“在此地往东四十里的一处山脉中!”
话音落下场面寂静,不仅是张景宗,就连旁侧的库狄云,杜焕,乃至是正相互包扎伤口的军士都将怜悯的目光投向了剩余的那名突厥人。
此人看模样不过二十出头,身材高大,孔武有力,先前自言是名铁匠。
眼下这位铁匠见同族已是快速作答近乎呆滞,眼神中满是惶恐与悔恨,望着正用怜悯目光打量着自己的一众魏人他刹那间便屎尿其流,痛哭流涕地伏在地上一面疯狂朝着张景宗叩首,一面惶急哭道:“支?
在我看来至多不过三支,其中还要算上那武川宇文一族!
嘿若不是如此又怎需我等此番铤而走险呢?”
杜焕这方说着,眉宇间多是讥讽与无奈。
他身处虎贲军又到底是鲜卑门阀子弟,所知所晓比张景宗多出太多。
因此听到这话张景宗的眸中闪过惊讶,他在这话中可是捕捉到了不少讯息!好在此番两人近乎交心,他也不急倒是能一一询问,而杜焕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为其慢慢道来。
原来魏廷不是不知六镇糜烂,只是眼下权臣当道,幼帝难以亲政,类似治理六镇这般稍有不慎便会捅出大篓子的棘手之事权臣自是不会引火烧身,此番若非眼见阿那瓌有不臣南下之心,又遇元孚等人牵头,恐怕连这袭杀阿那瓌的险招都不会出现。
毕竟魏廷并不认为柔然会长久侵占北地,或许借柔然之手解边关问题也未尝不是好事一桩。自于此的男人!
“这可真是一个响当当的名字啊!”
轻声呢喃下张景宗顿时升起一种怪异之感,自己未来就是要与这般人物一争长短吗?
这可真是有些麻烦呢!嘿!
有书则长无书则短,两人而后又谈论多时,彼此交心下不仅情谊大增更是彼此欣赏,可谓相谈甚欢,直至晨曦高挂这才后知后觉,摇头感叹下连忙各自入帐休息。
好在库狄云早已将一切布置妥当,有其坐镇,暂无战事之下张景宗也是可安心入睡。
再度醒来已是次日正午,多日的疲于奔命,鏖战搏杀后张景宗终于是再度恢复了精神头,只是低头看着自己满身的伤疤与绷带他却不由自主的发出感叹:“这才是一个小小军主就受了这么多伤,昨夜还想着跟宇文泰,高欢这样的猛人一较高下,那往后不得成木乃伊啊”
“张大人,这是于景的直属军主,贺葛岚,他麾下有七百镇兵,平日里多负责游猎以及以及前往柔然边境劫掠一些小部落身份绝不会有错!”
须卜鹿姑回过头来眼见是张宁赶到立时放下戒备迎了上来,三言两语便将这贺葛岚的身份道了出来,旋即他有些不放心的打量了一番四周而后才又凑近了一些话锋一转低声道:“大人这贺葛岚方才在昏迷前在昏迷前说败了,他们遭到了伏击!”
须卜鹿姑说完这话后咽了咽喉头,仿佛有些不舒服地轻咳了一声,显然是紧张到了极点,内心也是极为不安。
不过此时张宁也无暇注意到他的神情。
其实用不着须卜鹿姑多做介绍,前番已是在怀荒镇呆了有些日子的张宁怎会不知这贺葛岚是何人?
只是此刻其口中所说当真是太过骇人,闻听此言张宁先是脸色幕地一白,而后微微张嘴愕然半晌,眼中快速闪过苦涩,悲哀,担忧等各种神情,过了好半晌才微微侧过头来用一种须卜鹿姑听来极为不舒服的声音说道:“除了你之外,这话还有谁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