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娘的,你胡说!我兄长怎会真遭小人也绝不敢伤我兄长惶急一片中只听吐奚卜浑一声爆喝,伸手指着满脸悲色的兰蒙破口骂道。显然在他们看来自“哦?此话怎讲?”张景宗眉梢一挑,意外的问道。
然而现实再一次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当雄壮的号角声中万军齐发之时,当朝廷的精锐士兵们推着冲车,搭起云梯,甚至连小规模的攻城塔都只需元渊一声令下便会立时就地组装之时,众人却不由惊讶的发现在昨日还兵员整齐的柔玄城头此刻竟然只剩下了零星的寥寥几人。
不仅没有发动任何的抵抗,甚至还早早的跪地乞降。
可以说此番攻城朝廷大军不但没有遇到丝毫的阻碍,而且当早已做足了准备的军士们在一跃而上,攀上城头后更是发现整个城墙上只有不超过五十人,而这些人压根还没等军士们向前迈出半步便已是立刻跪地投降,吓得屁滚尿流。
这一幕无疑是极富冲击力与震撼力的,第一时间攀上城头的军士立时便呆若木鸡,庞然四顾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皆以为又是可恶的叛军没玩得什么诡计。
可是当他们再度朝着这些个所谓的守军细细投去打量的目光时,却不由惊骇地发现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自己意想中的敌人或是叛军,而是一个个面色惶恐不安,甚至许多早已是吓得死尿齐流的百姓,最最普通懦弱的百姓!
只一眼,身经百战的朝廷军士们就能看出这些个百姓根本就不可能是叛军中的一员,因为在他们眼中所闪现出的懦弱与恐惧可是一点都做不得假。
他可没有想到库狄云会这么说,毕竟先前在张景宗自己的设想中雁门关下的这批柔然人尽管人数众多可理应是早已掠得盆满钵满,此刻应当是狂妄自大又萌生退意才是,对于这样一支毫无战意的军队,自己不说是十拿九稳,至少占得便宜是没问题的,既是如此库狄云又为什么会这么说呢?
侧头望去苏绰也是一脸不解,倒是库狄云的神色没有任何意外,语气沉稳的再次说道:“柔然全军人人骑乘,甚至不少柔然本族者皆是携带两匹战马轮流乘骑,对他们而言此番南下的目的是为了劫掠,两匹战马不仅能让其将机动力发挥至最大,更能够携带足够多的粮食财物返回。
四万人,那么至少应当有近六万匹战马,如此多的马匹聚集一起理应是选择一处开阔地安营扎寨,以便管束饲养马匹才是,可这些柔然人偏偏选择了横亘有残垣断壁的古城废墟作为营寨”
说到这里库狄云蹙眉抬头,眸中染满忧色,其中含义显而易见,而闻听此言后知后觉的张景宗与苏绰两人也不由倒吸了一口寒气。
库狄云常年身处边关,对柔然人的认识远超他们这两个半吊子,若非前者提及他们甚至都没能察觉到柔然人的反常!
哪怕他们在与柔然的数场战斗中都占得了上方,家主帅的这一问题可谓是问到了根上,朝廷的平叛大军在柔玄镇的辖区里撞上了乱军,还死了几十名哨骑,这传出去绝对会是让天下人都笑掉大牙,而这也更是让在场的将领们个个咬牙切齿,这一刻他们已是在心里打定了主意,自己一定要让这个无能且怯懦的柔玄镇将付出代价!
身处众将之间,张景宗虽然面上神色平静,可心里却是陡然一跳。
倘若是四下无人,他甚至都可能一跃而起指着元渊的鼻子破口大骂了!为何如此,原因无他,前几天在元渊的营帐中他早已说的明明白白昔日随元孚前往草原会盟,不止是怀荒镇一众兵将,包括柔玄与虎贲卫在内过两千人都尽数战死,在此情况下那位柔玄镇将的生还可能几近于零。
元渊绝对是清楚这一点的,可他在此时却偏偏选择了让自己来回答这一问题,而其本人则是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
这不由是让张景宗心头一跳,就在方才他分明已是感觉到了其麾下众将那股子凶光与杀意。
不过此时的库狄云却是没有朝刘陷看去一眼,在同张景宗一番轻声交谈后他立刻派人先一步朝怀荒镇而去,至于他自己则是率领麾下轻骑伴随张景宗,刘陷一道缓缓朝前进。
面对刘陷的疑惑张景宗只是轻轻一笑,用十分平常的语气告诉对方自己只是让库狄云差人提前告知军镇让其切勿惊慌,不是柔然大军或是叛军出现,而是自己回来了,并且让人为迎接朝廷千骑作准备,腾出供刘陷等人驻扎的空地来。
听到这话刘陷自然是立刻便打消了疑惑,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怀荒镇居然会是那样的与众不同,而待到他再想将这一切如实禀报自家统帅元渊时已是再无任何机会。
因为出乎意料的,在怀荒镇一众大小官员的热情邀请与簇拥下,他与麾下千骑直接入了怀荒镇并被安排到了一处专门腾出的军营中休整。
最开始刘陷对于怀荒镇上下的这一举动无疑是感到十分的满意,毕竟自己身为朝廷将领来到北地,代表的是朝廷以及广阳王元渊,绝是没有到了军镇外而不入的道理。
更何况现如今的北地是一个怎样的情形他还能不知道?
镇内可是比镇外安全多了!
自己要是傻乎乎的驻扎在镇外,不仅要派出大量的哨骑侦察四周,时刻保持警戒,就连补给粮草也极为不便。
只要于景能够当众反对元孚此举,那么自己就能顺势进言,言明利害!
不过令张景宗始料未及的是当他快马加鞭赶到戍堡时,却惊讶发现先自己一步收到命令的于景此刻正在点校兵将!
这位往日贪生怕死,不问政事的镇将老爷眼下身披甲胄,麾下直属七百镇兵更是已集结完毕,眼见张景宗打马到来他非但没有半点惊奇反倒主动上前接过缰绳,作势便要扶着张景宗下马!
驻守在此的镇兵隶说完这番话张景宗吐出一口浊气,长久以来埋藏在心中的抑郁也在此刻得以释放,这是他第一次将心中的质问暴露于人。
回头看着舅父张宁的呆滞无语他不禁再次苦笑一声,看来这一夜自己这位舅父可难入睡了!
当然即便已是派出信使向元孚所在之地前去求援,但张景宗仍旧自己张罗着尽可能安置源源不断前来的难民。
提心吊胆的战斗中许多柔然人都受到致命的创伤,被拖至马下,而更让这些柔然铁骑们气愤的是这些可恶的的魏人在打量他们胯下战马时的眼神是那样的温柔,充满着毫不掩饰的渴望。
就好像这本就是这些拓跋魏人自己的妻子一样!!!!
尽管来自各部的部落首领们仍不断的高声呼和着让麾下的战士们尽可能聚在一起,以集结力量进行冲锋,可这样的耻辱与冒犯却是完全激起了柔然人的怒火。
在辽阔的草原上战马就是一这一次当真是没有一个柔然骑者会想到带着冰冷幽光的箭矢会再度当头落下,刺耳的破空之声中近万方才聚集起来的柔然轻骑们避无可避,拥挤的人群与四处皆是废墟的狭窄空间使得柔然人死伤惨重。血泊中立时便多上了仅五千具尸首,而更令他们感到恐惧的是这一次箭雨的规模与杀伤力远胜方才。
难道这些魏人都疯了吗!?
侥幸存活下来的柔然轻骑们脑中反反复复只留下了这一个念头,他们疑惑又痛苦的望着烟雾漫天的前方皆是不知为何会出现如此一幕,只是现如今他们根本就得不到丝毫的思虑之机来弄清这一切,甚至连喘息都显得那般奢侈,因为转眼间魏骑已是浩浩荡荡冲入大营!这么看来曾经的游牧拓跋与慕容氏的关系与今日柔然同魏朝的关系何其相似,都是一方野心勃勃一方垂暮,但不同的是柔然此时各部间的联盟比先前拓跋氏还要松散数倍。
想到这里张景宗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先前自己等人就曾利用这一点动摇过围攻怀荒的柔然大军,现在也完全可以故技重施嘛,只是这一次时机可要好好选择才是!而这当然得由自己这位风驰军主好好考虑妥善才是!
张景宗打定主意侧头望去只想透了这一点张景宗双目一亮,立刻就这么心头一合计索性便将这麾下千骑分为了五支相隔数里,齐头并进,争取能够在保证不出意外的情况下最大程度让这些一路乞活无处可去的流民们彻底打消心中的疑惑,朝怀荒而去。
于是接下来的一切便是让张景宗高兴的合不拢嘴了,一传十,十传百,越来越多的流民们在见到风驰军赫赫军威后果真打消了先前对于怀荒以一镇之力击溃过万柔然人的怀疑,开始动身朝着怀荒而去,可以预见不出多时怀荒镇便会再次迎来一次人口暴增。
毕竟这里已经无限的接近雁门关一带,在这里因为魏廷下令死守边关紧闭大门,导致大量流民在无法入关的情况下为了避开接连到达此处的柔然轻骑只能是东躲西藏,如无头苍蝇般汇聚在此,眼下见有人指出一条切实可行的活路,自然是二话不说便立刻起身,生怕落于人后。
为了留守的舅在苻坚的前秦王朝崩溃之后,被前秦征服的鲜卑、羌等各族纷纷立国,慕容垂在河北地区建立了后燕王朝,拓跋珪则在代北草原重建起游牧政权。拓跋珪原本是向慕容垂称臣但随着实力壮大,双方间的冲突逐断增强,随着后燕军惨败于参合坡和墓容垂离世,拓跋珪开始准备攻灭后燕,入主中原。
拓跋人在进占中原时已实现了向骑兵冲击作战模式的转型,但军队的组织形式作战方式还保留着草原时期的诸多特征,并未完全适应中原地区的战争。
这主要表现在兵种以骑兵为主,兵员以全民皆兵的部落成员为主后勤方面缺乏统一。有效的保障体系,难以维持持久的攻城战。这使得拓跋氏所率领的鲜卑军队在河北地区的战斗旷日持久、极端艰苦,且未能最终清灭慕容,所以向北、南方撤退的慕容氏残余得以又在辽西与青州分别立国。
在这样的情况下拓跋氏接连的数位雄主纷纷认识到既是入主中原,那么若是再依照曾经的方式那么势必不会长久,因此才逐步掀起了集权的汉化改革。
这么看来曾经的游牧拓跋与慕容氏的关系与今日柔然同魏朝的关系何其相似,都是一方野心勃勃一方垂暮,但不同的是柔然此时各部间的联盟比先前拓跋氏还要松散数倍。
想到这里张景宗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先前自己等人就曾利用这一点动摇过围攻怀荒的柔然大军,现在也完全可以故技重施嘛,只是这一次时机可要好好选择才是!而这当然得由自己这位风驰军主好好考虑妥善才是!
张景宗打定主意侧毕竟整个北地独此一家。
这样做取得的成效是显著的,不但风字营受到了镇民们的拥护爱戴,就连库狄云也一跃成为了地位堪比其他镇军军主的将领,这自是让张景宗大受激励继续建立了山字营与林字营这两支属于自己的军队,完全巩固了自己对于怀荒镇的统治。
不过凡事有利就有弊,这样做固然能够取得张景宗想要的效果,可反过来想,这三支根本不存在于魏廷镇戍兵体系中的军队显然是不受律令承认的,若有人想,那么完全可以以此作为指控张景宗的证据,一招深深击中张景宗的死穴。
对于这一点张景宗不是不知道,可事从紧急,当初他急需在怀荒镇快速立足,而想要在大漠长风的边关立足那么必不可少的就是一支效忠于自己的军队被深深打上了自己烙印的军队,一提到那支军队就会想到他张景宗或是一提到他张景宗就会想到那支军队。
因此在这样的情况下张景宗选择踏上了一条充满危险的捷径。
现在他成功了但也正是他必须做出选择的时候,是继续将这个死穴暴露给随时都可能出现的对手,还是自己先行就其化为无形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掩盖过去,毫无疑问,后者是最好的选择。
就如方才在内厅苏绰同自己说的那样,既然两人皆是认为魏廷一时间不会突然坍塌且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个摇摇欲坠的国度都会在北方扮演着重要角色,那么在自己拥有足够力量之前能够不和这个庞然大物产生冲突便是最好的选择。
那么将三营兵张宁听到这话当真是吃了一惊,他也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张宁此前一直忙于对怀荒镇这边土地的分配以及流民的进一步接纳安排问题而不可开交,直至半个时辰前经人提醒才想起侄儿张景宗曾遣人通知自己参加这场位于戍堡中的夜宴,于是他急忙赶回府邸换上一套素袍后乘马车而来,完全就不知道这别出深意的安排到底是怎么回事。
哪怕他陶参与苏绰有着一路结伴到怀荒的交情又怎样呢,这本应是身为主公的自己打定主意下决定的时候,这个时候苏绰恰到好处的沉默无疑是最让自己感到舒服的,也让自此投入自己麾下的陶参明白了他不欠任何人人情,怀荒之所以发兵救他两个儿子全是因为自己的怜悯!
陶参唯一需要报答的就是倘若不是明朝还远在历史的长河中,而自己一时间又找不到好的反驳之例,当真是要立刻好好教教这位苏绰先生了!!
在方才的交谈中张景宗已是知晓了苏绰字令绰,当下他便稳了稳心神斟酌着说道:”令绰啊,不是我张景宗对你的才能有所质疑,而实在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啊,元魏虽无道可实则已是占据北方过百年,实力不可小觑,想要占据一州一地虽有你相助于我而言并不难,可一旦我冒然称王那必定诸多宗室豪强定会群起而攻之啊!!!“
张景宗一边说着一边露出了迷惑不解的神情,难道苏绰连这么简单的一个道理都不明白吗?
不过苏绰闻言不但没有丝毫想要辩驳的意思反倒是摇头淡然笑道:”主公有所不知,绰已有言,大变之后主公当占据一地速速王之,这大变便是指魏廷被人控制,魏廷名存实亡之时!!!
那时北方大地必定已是群雄并起,而有枭雄挟天子已令诸侯,届时主公只需占据易守难攻之地率先称王,再废除魏廷治下民户,军户,农户,镇户之分,必定万众归心纵然有军来攻也无需可惧!到时战事胶着各地军阀也必会纷纷见势效仿主公称王,让挟天子者疲于奔命!!!
那个时候纵然挟天子者有朝廷虚名又能如何呢?
天下苦元魏久矣,主公只需以仁爱待民,对各族百姓一视同仁即可!主公可别忘了,昔年陈胜吴广率先称王起义时盛况何其令人赞叹,若非其小胜之后贪图享乐又怎会落得兵败身死的地步呢?难道主公您自付比之陈胜吴广尚且不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