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多的军兵聚集在此处,一般但凡没有吃了熊心豹子胆的百姓都会远远避让观望。
然而这毕竟是建康城的入城大门,来往之人太多了,此时被堵住,饶是百姓不敢接近,却也渐渐互相推搡着比较靠近了。
在申龙子扬起马鞭的时候,许多商贾还以为这位将军嫌弃他们靠得太近,纷纷退让。只有一伙大约三十人操着外地口音的健壮汉子,似乎没有看明白局势,反而拉着马车骂骂咧咧的向前走来。
刘淮的亲卫甲骑想要有动作,就被申龙子阻拦住了,眼睁睁的看着这伙子人来到队列的最前方。
“你们是何人?”那名绿袍小官正被两名太尉骂的狗血淋头,此时见到这伙子布衣汉子靠近,仿佛见到解围的救星,连忙大声呵斥:“没见本官与两位太尉正在商议大事吗?左右,拿下此人!”
守在城门的士卒有一部分是原本建康的守军,还有一部分赵官家带来的殿前司人马,人数虽然只有百多人,却也够用了。
成闵也随之转头,刚要呵斥,却见到那群商贾领头之人竟然有些眼熟,立即向后退了一步,并且拉住了想要出头的李显忠。
“天寒地冻却不让进城,原来是你们这些小人在作祟,弟兄们,给老子打!”
说罢,当先的十来个青壮就从大车中抽出了哨棒,朝着那绿袍小官以及其身后的军士劈头盖脸的打去。
绿袍小官与其身后的军将猝不及防,瞬间被打翻在地,再之后的宋军更是猝不及防,连刀都没拔出来就被打得哭爹喊娘。
边军与禁军的战斗力差距,在这一刻展露无遗。
虽然用山东话喊杀的青壮皆是手持木棍,但厚厚的衣服下面是穿着锁子甲的,城门守军却没有着甲,即便人数多了一倍,却根本难以抵抗。
而在剩余的十几人卸下马车,跨上战马挥舞着哨棒开始冲锋之后,少数还在负隅顽抗的守军瞬间失措,大呼小叫的四处逃窜。
那绿袍小官没有受重伤,却也是肩膀额头被打了几下,缩在地上嚎哭不已。
此时不说靖难军众人,就连成闵与李显忠两人也在看热闹。
政治投机失败之后,挨一顿打算是轻的。
淮东大军中一直镇守扬州的李横却是皱眉向前,想要率兵平乱,然而扶着胳膊正在看热闹的刘汜直接拉住了李横。
“总管、都统都没有出头,你充什么英雄?”刘汜皱眉以对,这厮可是经历过巢县之战的,知道身前的这几名大将是何等不凡:“再说了,咱们等也就等了,叔父如何能等?他们此举,与逼杀叔父有何异?”
李横在听到前面一句话时,还觉得有些愤懑,待听到后一句话时,方才猛然醒悟。
就刘锜此时病重的模样,是真的不能在荒郊野外继续待了。
“你们这些宋国懦夫,抗击金贼的时候不出力,生乱作恶倒是有一套!”将城门守军打跑之后,为首的山东汉子勒着马缰绳大吼出声:“你们不要俺们的卖得货,俺们现在就回北地!”
说着,三十余人快马加鞭,转身向着建康城的港口冲去,彼处正有一艘舰船扬帆待发。
城门内侧,司农少卿朱夏卿脸色铁青的看着身侧一人:“张公,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被称作张公的老者摇头失笑,却没有正面回答:“习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若是帝王不要,他们无所谓,大不了一拍两散,回到北地去了。临走之前还要殴打帝王家臣一顿,这是在威胁朝廷啊。”
朱夏卿看着身后已经不知所措的吏员,更是有些恼怒:“张公,你如何要怪这些山东义军?您这不是也知道君臣之义未定吗?若是张公确实不喜山东义军,也当上书弹劾,直陈利害,哪里要如此当面折辱?若是山东义军真的直接反了,该如何是好?”
面对一连串的问题,张公只是含笑说道:“老夫如何会厌恶山东义军,喜欢还来不及。也只有此等大胆野性之辈,才有可能收复故土,一扫中原胡虏。”
说着,张公正了正衣冠,随后对朱夏卿说道:“且将鼓吹敲打起来,将老夫的王命旗牌也打出来,去迎接这些大功之臣!”
说罢,这名老者迈着四方步,当先而行,而他身侧的卫士则是迅速上前,将那些溃逃的宋军推搡到一边,为他扫清前路。
而张姓老者走出门洞,来到看热闹的诸将面前时,无论刚刚多么幸灾乐祸之人,都是纷纷下马之余,面露畏服之色。
成闵与李显忠直接退后一步,没有刚刚的愤然之态,直接拱手行礼,口称张相公。
刘淮皱起了眉头,心中闪过了一个名字。
果真,下一刻,那名老者就对着靖难大军众人说道:“老夫乃是知建康府张浚,奉官家旨意,特来迎接诸位功臣。”
刘淮叹了一口气,回头对几名心腹将领说道:“刚刚我说错了,现在不仅仅是失势的主和派要争权夺利,已经得势的主战派更是要分个高低的。”
隐藏在众将身后的李通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来。
而张白鱼等人却是齐齐看向了脸色难看至极的陆游,俱是无语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