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乃当朝定远侯,大都督顾渝。”楼玉深澹澹开口,“问你话便老实交代,但凡有所隐瞒,后果自负。”
顾渝瞥了楼玉深一眼。
小楼可以啊,跟他这么久连这般威胁的话都能放出来了。
文兆听到楼玉深的话,先是愣了一会儿。
顾渝……
顾渝……
定远侯……大都督……
顾渝?!
传闻中……那个杀人如麻,嗜血暴戾的定远侯顾渝?!
文兆的面色勐地一变。
他看向笑眯眯的玄衣公子,哆嗦了一会儿,颤颤巍巍地开口:“草民……草民不知。”
顾渝不急不缓找了一张椅子坐下,把玩着手中的陌刀:“看来,文老先生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了。顾一!”
随着他一声大喝,顾一提着一把九节鞭慢慢走来。
鞭子上满是倒刺,看上去格外恐怖。
随着顾一甩出,鞭子一下子抽在了文兆的面前。
那大理石砖做的地面,顿时被抽出一条深深的划痕。
文兆:“!
”
“文老先生考虑清楚了,鞭子是不长眼睛的。抽到您身上,落下几层皮,可不能怪到本都督身上。”顾渝脸上笑意更甚,只是瞧着阴森森的,
“此外,再提一句。本都督的耐心……是有限的的。”
他不紧不慢地翘起了二郎腿,眼角的一丝不耐被文兆清楚地捕捉到了。
想起那些关于顾渝的坊间传闻,文兆咽了口口水,闭了闭眼睛,随后伸手指向宅院外的山林:“在那里……”
顾渝看着文兆,眼底闪过一丝冰冷:“文老先生最好不要撒谎,否则——”
他手中陌刀骤然往旁边一挥,那根粗壮的木柱便在一刹被打成了齑粉。
文兆:“!
”
老人:“!
”
“这便是下场。”顾渝咧嘴一笑,起身提着刀大步流星朝宅院之外走去,
“看住他,其余人跟我进山。”
顾一留了几个影卫看守,随后带着人跟着顾渝进了山。
……
大山深处。
一处荒芜破败的古刹。
那里躺着一个浑身是伤,看上去奄奄一息的小郎君。
远方一声闷雷惊醒了气若游丝的他。
李祭咳出一口血,慢慢睁开眼睛。
他的眼睛很浑浊,却能倒映出天上的雷光。
“小郎君,你一定要平安地活下去,为我们申冤。”
“若没有他们,我们本该相夫教子,一生无虞。”
“现在……我们只能终日游荡在这片地域,看着他们残害越来越多的姑娘。”
“若你能活着出去,一定……一定要为我们申冤。”
“我们并不是恶人,苍天却要如此待我们,当真不公。”
“……”“……”
脑海中响起那些人的声音,李祭悄然攥紧了拳头。
他要活下去,他要活下去……
那些姑娘,她们去的时候都还只有那么点大,她们却要承受那种非人的折磨。
那些牲口……他一定要让他们受到律法制裁!
李祭如此想着,一股困倦之意排山倒海涌来。
又是一声惊雷落下。
倾盆大雨起。
恍恍忽忽间,李祭依稀看到一袭白衣举着火把朝自己飞奔而来。
“都督,找到了!”
“李三郎在这里!”
眼中逐渐泛起花影,李祭的呼吸慢慢微弱。
但是他眼里的光却未曾磨灭。
都督来了……
她们能平冤了……
……
这场雨来的十分突然。
又因为当处寒冬,所以冷得吓人。
古刹。
篝火旁。
顾渝看着奄奄一息的李祭,一张薄唇紧紧抿起。
系统,李祭还能救回来吗。
正在查找……】
查询结果……】
宿主拿你的血去救他。】
趁他现在还有一口气。】
想起自己血脉的奇异效果,顾渝不做犹豫,拿出一把匕首划破自己的手掌,送到李祭唇边。
只是李祭失去了意识,滴落到他嘴角的鲜血都流了出来。
顾渝:“……”
他嫌弃地皱了皱眉,粗暴地扒开李祭的嘴,将血给他喂了进去。
李祭还是没反应。
顾渝看着李祭这张没有血色的脸,眼角凝聚起不一样的晦暗。
他在山里经历了什么。
……
古刹之外的山中,有一白衣胜雪的少年公子撑伞而立。
楼玉深伸手接住几缕冰冷刺骨的雨,慢慢闭起眼睛。
“苍天在上,晚辈云飞,借老祖道法,窥天机一二……”
这一片地面慢慢泛起云雾,云雾贴着地四处飘渺,看上去虚幻至极。
束冠的少年站在云雾中央,闭着眼睛,任由刺骨冰冷的雨水扑打着他伸出伞外的手。
在云雾出现的须臾之后,楼玉深感受到了从雨水中蔓延出来的怨恨。
是死在这一片大地中,究其一生都要束缚于此的冤魂们。
在接下来的时间,他用第三者的目光,看到了这些冤魂的一生。
……
第一个冤魂是个出身落魄寒门的姑娘。
很多年以前,北陈建立,她奉旨入宫选秀,因为容貌不出众沦为宫女,后被分配到西疆,侍奉藩王。
后来西疆暴乱,平西王平定西疆后,她又被派到汉中,做了侍奉文兆的舞姬。
她发现文兆贪了大笔赈灾银子,做了一些她不知道,但是直觉告诉她十分骇人的事情。
而在文兆的无为治安下,汉中虽无大灾,却常常有街霸欺辱少女。
她曾经受人欺负过,知道那种被欺辱的滋味。
她用自己的手段救下了那几个被欺负的少女,带到身边做自己的婢女。
却在有一天,被文兆看见。
他将她们带走了。
她再也没有见过她们。
她问文兆,那些姑娘去了何方。
文兆用诡异的眼神看着她,说带她进山去看看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