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归墟的特殊性,顾担很难见识到人族与神族、妖族之间那完全无法泯灭的仇恨和来自于根源之中的冲突。
根源若是无法解决,人族就绝不可能与神族、妖族平等相对。
人族强,绝对要铲除所有神族、妖族。
神族、妖族强,人族也会随时面临灭顶之灾。
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颛顼大帝又何必去选择绝天地通,直接刨了所有成道者的命根子呢?
以往一位成道者,足以屹立在巅峰之上,坐看千秋万世。
绝天地通之后,一旦变为成道者,能够活过万年者都寥寥无几。
此举固然让神族、妖族元气大伤,让人族在最为危险的时刻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可代价,却是后世所有修行者共同承受!
绝天地通的背后,是无数人族修士撒不尽的血泪与悲哀,是宁愿与神族、妖族两败俱伤,也不愿意成为奴役、食粮的自者之心!
这份重量,是从小生活在山门中的顾担很难感受到的,他未曾见证过最为激烈与血腥的战场,逼至绝路的人族无可奈何与满是愤怒的反抗,尚且还能对妖族生出恻隐之心。
恻隐之心,证明了墨家奉行的信条真的融入到了顾担的心中,他的心中,有仁。
而当他正视这份仁,并且将其用对了地方之后,他就会变成一位真正的墨者。
“我知道。”顾担扫去脸上的那一丝茫然,笑了笑。
道家的杨朱学派说:古之人,损一毫以利天下,不与也;悉天下奉一身,不取也。人人不损毫,人人不利天下,天下治矣。
师父说:杀一人以存天下,非杀一人以利天下也。杀己以存天下,是杀己以利天下。
害之中取小,求为义,非为义也。
他对此事生出恻隐之心,这是可以的,并不能算损害了人族的利益。
可若因此为了保护妖族去做一些事情,就是真正的愚昧了。
他当然不是一个愚昧的人。
“我听闻:敌人赞同的,我们就反对;敌人反对的,我们就赞同。妖族希望用血祭来延缓大妖的损伤,这无疑是它们所希望的。我去破坏它们的希望,这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顾担调整回了自己的状态,目光炯炯的看向春禾笔与道彳经。
道彳经和春禾笔皆是一愣,很想问问他是从哪里听到的这句话,可细想起来又没什么过错,一时间也无法反驳。
哪怕明知道顾担想这么做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什么“敌人赞同的,我们就反对”。
“当然可以。”
春禾笔率先同意了顾担的观点,不单单是他所说的道理,更是因为此时他还小,还不必去直面最为残酷的现实。
成长从来都是一件事又一件事堆叠起来的,让刚刚走出山门的顾担慢慢认识到这个不一样的世界,才是它们的任务。
道彳经更加干脆:“那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