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二号一封奏疏和一封信同时从福建来到京城。
晚,严嵩拿着福建来的奏疏沉着脸回到了家中,他一脚踹开围绕在严世蕃身边的小妾。
怒气冲冲的看着他。
“怎么了?爹!”
严嵩抬起右手一巴掌打在他脸上,“这是魏旭的奏疏,你自己给我好好看看。”
严世蕃没有看,他低头说道:“那个小子真是翻了天,”
“谁是天?”严嵩猛的蹲下身,左手扶住腰,右手扯着他的衣领子怒吼道:“谁是天?”
严世蕃被吓懵了,也知道是自己失言。
“万岁爷是天。”
“记住咯,大明只有一个天,那就是坐在龙椅上的万岁爷,大明没人敢反万岁爷,也没人敢反天。只要没人反天,就没人能动我严嵩,懂我严党。”众人立刻上前扶起严嵩,他指着自己的儿子怒吼道:“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我给你说过多少次了?多少次了?”
严世蕃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嚎啕大哭道:“爹,您就打吧,骂吧!把儿子的另一条腿也打瘸咯,把儿子另一只眼也骂瞎咯。爹百年之后,皇上,徐阶,清流,魏旭,他们也不会给爹掉一滴眼泪。到最后还是儿子给您哭,给你送终呀。”
这一番话很妙,是一种妥协也是一种威胁,更动用了情亲血缘的关系,无论怎样,严嵩都不能继续骂下去了。
“你怎么就记不住我的话呢?经历了浙江的事之后,他徐阶都看清楚了,你怎么还看不清楚呢?亏你平日里还敢说徐阶不过尔尔,可你却不知道自己已经和他相差万里。”
严世蕃别过头不去听。
“你……哎……”严嵩抬起头看着远方说道:“你呀你呀!就是听不进去劝,你以为浙江那么大的事,为什么万岁爷不责罚我?只是对你象征性的责罚。是因为万岁爷需要我,需要我帮他搞钱,镇压大明的满朝悍臣。”
“孩儿知道!”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严嵩看了一眼身后的人,让他们下去,然后坐在椅子上继续说道:“未来是清流的,是裕王的。浙江之后,徐阶也看清楚了,搬倒我之后,他徐阶就要顶替我的位置。他坐上这个位置就是下一个严嵩,他不敢,他怕了。”
“您这个位置不是留给我的么?”
“蠢货,把你的眼光放长远一点。我这个位置是注定被黑锅的,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死得其所。但你不能坐上我这个位置呀,你要坐在徐阶的位置上。成为裕王的助手,要不然你一定会走我的老路。”严嵩潸然泪下,“我这些年一直启用贤臣,就是为了给你铺一条路,也把责任交给了你。可是你看看你都在干什么?”
他在靠近景王,朝廷上没人看好景王,因为景王体弱,没有哪个皇帝会选一个病秧子。
这一点严世蕃也知道,不为其他,只想在景王病死之后成为真正的“太上皇”,或者让大明改姓严。
不得不说,他太自负了,也太能藏了,至今没人知道他的想法和打算。
严嵩继续慢悠悠开口道:“我把权力给了你,可你却搞成这个样子,我是痛心疾首啊。不要去招惹魏旭,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魏旭的志向不在朝廷。未来,他也必然是我大明的擎天一柱,如今,你让他难做,未来,他能让你好么?”
“父亲教训的是,是孩儿鲁莽了。”他低下头不敢再说什么,生怕惹严嵩生气。
“要看重大局,最重要的就是大局,魏旭是这大局之外的一枚棋子,不要乱动。否则生死难料呀,扶我回房休息吧!”严世蕃扶着严嵩回去了,自己则出去叫来郎中。
最后,严世蕃走出一步险棋,他将折子亲自交给嘉靖,却告诉嘉靖还有几个清流魏旭没处置。
看到折子后,嘉靖龙颜大怒,因为折子上的严党全部都被魏旭用王命旗牌杀了,可清流的人却没有杀。
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魏旭在靠近清流,魏旭该死。
第二种是严世蕃污蔑魏旭。
第二条嘉靖完全不害怕,不过是党争,但如果是第一条就是要逼宫的节奏。
嘉靖的确是想把魏旭交给裕王,但是在升天之后,而不是被迫做太上皇。
自从有了李世民之后,皇帝们从以前害怕儿子无能变成了不仅害怕儿子无能,更害怕儿子太强。
现在魏旭手中有权力,有军队,心中只有百姓,万一加入裕王。
到时候裕王振臂一呼,直接让他去做太上皇,这是嘉靖不想看到的。
最重要的是嘉靖认为魏旭太聪明,很难测试出什么。
陷入矛盾之中的嘉靖帝僵住了,他感觉自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局之中。
严世蕃离开之后,李芳端着一个药盆来到嘉靖面前,帮他脱鞋洗脚。
一盆的上等药材,任何一片都价值千金,再辅佐以上等的陈年山东秋露白,可活血化瘀,通气养神。
药方是李时珍开的,他以前是御医,却因为劝嘉靖少吃重金属而被逐出宫。
“这一盆药,值不少钱吧?”
李芳立刻笑道:“再贵也没有万岁爷的仙体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