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这一切只是个开端,魏旭将来会在每个被大明占领的地方制造出比这还要恐怖千万倍的惨剧。
但这都是后话。
回到杭州时,魏旭方才得知,李卫国重伤,还被砍掉了四根手指。
但老天爷似乎并不愿意放过七三二水一分田的浙江苦命百姓,天空阴云密布,大雨将倾。
五月二十三日,端午汛来了。
暴雨如注已经两天,雨水已经进入屋子,家具都飘了起来,但魏旭并不在其中,他此刻正和胡宗宪站在堤坝上看着因为偷工减料而裂口的堤坝满目泪光,所幸雨很大,没人看到他们脸上的泪光。
“悠悠苍天,何苦这般对待我大明的百姓啊!”魏旭在雨中哀嚎,他很痛苦,原本就要解决的浙江造反,却不知要因为这场大雨要延后多少时日。
但胡宗宪是军人,他没有过多叹息引兵到了下游,灾民军和大明士兵正在尝试堵住洪流。
二十多斤的沙包扔下去转眼就不见了踪影,李卫国虽有伤在身,依旧奋战在第一线。
“大人,堵不住呀!”郝为民跪在地上哀嚎,他知道堤坝裂口必然牵扯出更多事情,新仇旧账加在一起,灭他九族都算嘉靖仁慈。
“分洪!”简单的两个字,背后是十多万人流离失所,无家可归。
任由洪水不管,可能会把十几个县的地都淹了,但如果分洪,至少有一个县的田地彻底报废,房屋全部冲毁。
魏旭立刻问道:“分到哪?”
“功勋县!”
“为什么?”李卫国指着他怒吼:“为什么是功勋县?”
功勋县是他的老家,那里居住的人都是以前为大明建立过赫赫战功的退伍军人,可今日,胡宗宪两个字就要把功勋县给淹了。
“他妈的还不快马加鞭去通知功勋县!”魏旭指着身边的士兵怒吼,三匹快马冲向功勋县。
胡宗宪沉声说道:“功勋县的地势最低,任由洪水泛滥,那里的良田早晚会淹。不如分洪到功勋县,用一个县抱住十一个县。即刻分洪,不能再拖了!”
“现在分?”魏旭懵了,现在分洪,功勋县的十一万百姓能活一万就是老天爷开恩。
“没办法了,我们事先没有准备,多拖一会就有可能导致一个县被淹没。淹了一个县,其他县分点粮食还能熬过去,如果不分,只要淹了超过三个县,不仅是今年,明年浙江的百姓也没饭吃。到时候会饿死更多人!”
李卫国噗通一声跪在胡宗宪面前,“大人,让我再到头堵一次吧,求求你了,让我们再堵一次!再堵最后一次……”
看着他跪在地上伸出右手食指哀求的样子,胡宗宪的心碎了。
“不行,我们已经没绳子了,你们现在跳下去就是自寻死路。”
“死就死了,十八年之后又是一条好汉,我的妻子,孩子和老母都还在功勋县,必须再堵最后一次。”李卫国转身抓起一包沙子投入滚滚大河之中,两千多名功勋县的年轻人扛着沙子前赴后继跳入水中。
当最后一个人跳下去时,洪水依旧奔腾向前,天空雷电轰鸣,他们的死连个声响都没有。
“把堰口给我炸开。”
一声惊雷炸天响,无数洪水冲向功勋镇,八万多没来得及跑的百姓在洪水裹挟着消失在世间。
胡宗宪仰起头,不让眼泪落下,“弟兄们的名字都记下了吧?”
郝为民点头道:“记下了!”
“重恤他们的家人,功勋县的灾民必须安排好,否则,你必死。”胡宗宪转身离去。
魏旭感觉胡宗宪是个很好的领导人,能两害取其轻,理智,果断,冷血,心狠手辣,无情无义,畜生不如。
安顿好功勋县的百姓之后,魏旭收到了圣旨,嘉靖要见他们。
五月二十四日,三人启程出发,在走之前,胡宗宪把于忠义抓了,套上枷锁押送京师。
这时于忠义才知道自己被骗了。
魏旭保护的是浙江百姓,而不是这个造反头子,虽然他是一条好汉,但在嘉靖眼中依旧是个反贼。
在被押上囚车之前,于忠义问道:“魏旭,你一开始就打算这样做么?”
“不,如果是我,我会在路上给你一个机会自杀,这样你的家人还能保住。”魏旭上马离开,留下无比绝望的于忠义。
你得到的一切,早就在暗中标好了价格,偿还只是时间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