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闲,但魏旭很忙,次日清晨,柳如云就跑来了,魏旭正在院子中逗鸟、
依旧是那熟悉的喊叫声:“大人,大人,好事呀。”
“又有什么好事呀?”
“你拿去的东西被万岁爷看中了,他正要求兵部的人把膛线加入炮中,昨日果然成了,打的更远,打的炮弹更大了!大人,万岁爷现在正准备对俺答动武。”
魏旭知道,这都是私怨,现在最麻烦的是倭寇,而不是什么俺答。
“福祸相依,好事和坏事总是在一起的。”
“这是好事呀!我们枪能打的更远,炮也能打的更远,就不怕他们的骑兵和弓箭了!”
“傻小子!”魏旭看着他笑道:“打仗不花钱?不要粮食的?这钱,这粮食从哪得?还是百姓口袋里,还是要我们拿,现在连年天灾,哪有多少粮食能支撑打仗呢?大明这些年积攒的家底,早就败光了!”
“大人的意思是?”柳如云蹲在他身边,看着他一直逗着鸟笼中的画眉。
“先打俺答,我们一点好处都没有,倭寇之乱不平息,商路一定不会通顺,商船也无法全部下海。”魏旭放下鸟笼说道:“是不是感觉我很卑鄙?对北方受苦受难的百姓充耳不闻,只关心自己的利益?”
柳如云下意识点头,随后立刻摇头说道:“沿海的百姓也在受苦。”
“记住咯,在官场,你想要飞黄腾达,就要先站好队,其次是表忠心,拍马屁,最后才是展现自己的能力,这四样缺一不可。”魏旭看着他,满面愁容,更多的是悲哀,“是不是觉得很可悲?和你在圣人书中学到的东西完全不一样?”
柳如云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但不明白是为什么,为什么从小学的东西,到长大的时候却一点鸟用都没有。
甚至成为了拖累。
“圣人书教的是大道理,是为了防止礼崩乐坏,人心不古。但这个世界,是由一颗又一颗人心组成,而这官场又是最险恶的人心聚集之地。你拿着圣人书上的那一套,别说在官场做事,现实中你就活不下去。”魏旭又是一番苦口婆心,他也有点累了,眼前这小子怎么就是教不会呢?
“大人教训的是!”
“你真是一条懒狗。”魏旭点着他的眉头说道:“官场上,不能人说了什么就是什么,你的猜猜这言中之意,言外之意,知道我在教你什么么?”
“不知道!”
“唉!”魏旭仰天长叹一口气,“做人,不能讲大道理,但说话必须要讲大道理,懂了么?”
“懂了!”
“万岁爷给了我一个新官职,说说是什么!”魏旭继续逗鸟,笼中画眉着实漂亮可爱,比眼前人有趣多了。
“福州知府兼福建清吏司郎中!”
“哪个官重要?”
“福建清吏司郎中!”
“对啊,为什么让我兼任那么重要的职务呢?”魏旭幽幽叹气,“因为要让我把福建的经济抬起来,让我把福建的倭寇平了。还找个人来恶心我,这就是咱万岁爷的算计呀,任何他用着的人都被他手拿把掐的掐死在了手里!”
柳如云抬起头,深吸一口气之后,又连续咽下几口唾沫,他怎能想到,这次升官,居然是一步大杀棋!
“未来。出了事,有了麻烦,有了罪,也是扔到我头上。万岁爷沾不得半点脏水,而我还要被那个清流掣肘,这当官就和做媳妇一样,难啊!”魏旭伸头看着他问道:“知道,现在该怎么做么?”
“对外界宣布,开放福建市舶司!”
魏旭笑了,很罕见的对魏旭笑了:“对,万岁爷就是想看看成果,看看开了市舶司之后,倭寇会不会继续大举进犯。如果会,咱们就要倒霉,如果不会,咱们更倒霉!”
“那,他们会么?”
“所以,我还需要你帮我办一件事,这件事,也只有你能办,切记,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昨晚上,我对许景升演了一场戏,现在他正焦躁着呢!你去对他说,今日我刚得到万岁爷的旨意,开放市舶司,同时治理福建倭寇之乱,若倭寇之乱不除,市舶司不日就要关闭。他会给你不少好处。”
柳如云感觉这好处烫手,便问道:“大人,万岁爷没有让咱们开放市舶司,更没让咱们清剿倭寇吧?”
“前者,是万岁爷给我的权力,后者,是我昨天和吕大为坦诚的商议。我给了他那么多好处,只提了一点要求,只为等待时机!”
“等待商船带着粮食和钱回来!”
“孺子可教,这也是我喜欢你的一点,一点就破。对付倭寇,人人有责,你说是么?”
柳如云更加崇拜魏旭了,居然能如此之快的从无数线团中找到线头,把他们串联起来,足以证明他的能力和才华。
“万一真有倭寇来做生意呢?”
“这只能证明一件事——许景升是傻子。切记,什么都不要问,什么都不要多说。到时候就算查下来,通倭的罪,也是他许景升顶着!”魏旭打开鸟笼,只见那画眉直接往外飞,魏旭一把抓住,盯着它狞笑道:“一个笼中鸟,岂敢求青天白云?给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