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自嘲的心情忽然涌现。

相见看该如何？痛哭流涕么？忏悔道歉么？

又有什么用呢？

他们的所作所为，已经对那个全心爱护他们的兄长，造成了怎样不可挽回的伤害？

他们不敢想。

越是代入到兄长的角度去想，越是觉得心寒。

于是，一夜无眠，直到天明。

一大早，哪吒就爬起来，在楼下占座。

他和三圣母不同，他就愿意在底下看。

一个人在二楼雅座，离得远，又感觉很抽离。

不大快活！

辰时，牧辰准时出现在讲桌前。

惊堂木一拍，便道：

“书接回！”

“杨婵在女娲宫中修行日久，某日，女娲传唤，道：三界大乱将萌，各派宗主已预先决定，五百年后将通过封神之战重整三界秩序。”

“女娲告诉杨婵，如今杨戬正在玉鼎真人的玉虚洞中，她现在就送杨婵去见他，告诉杨戬女娲希望他能参与封神之战。”

“女娲又叮嘱，让杨戬即刻前来女娲宫见她。不过杨婵的修行仍在用功的着紧处，这次要速去速回，见了面就立刻回来闭关。”

“等过了这个修行关口，他们兄妹二人就可以常常见面了。”

“杨婵又惊又喜，就见女娲一笑，伸手在空中划了一道符咒，一只白鹤凭空幻出，降在杨婵脚边。杨婵跨坐于白鹤背，那白鹤一声长唳，声震九霄，顿时展翅冲天而去。”

“杨婵第一次飞得这般高，从战战兢兢地半闭着眼，到一个人拍手欢笑，又因马就能见到久别的二哥，兴奋得不知如何是好时，那白鹤已横越天际，在一座孤峰盘旋起来。”

“孤峰险峻之至，下临万丈深潭，悬如笔削。一道人影便在这峰顶默然而坐，静穆如远山。”

“虽只是一个身影，却已流露出凛彻天地的激越与寂寥。”

“他身后乱石间斜插了一柄长枪，三个尖，似刀一般开了刃口，凝蕴着冰冷的寒光，竟如同活物一般地，傲对着四周的风物。”

“这正是那三尖两刃枪！原来杨戬在这几百年中，已然击杀了三首蛟龙，并将之化为了自己的兵刃！”

“白鹤翩然落下，向着峰顶那人一声长鸣，又对杨婵颔首示意。杨婵对着前方这熟悉却又略有些陌生的背影，只觉心中砰砰乱跳，她想扑去抱住他，却又迟疑着不敢。”

“正在这时，一物猛扑过来，白鹤冲半空避开，又滑翔下来，在后者头顶啄了一记。杨婵急定睛看去，却是一只矫捷彪悍的大黑狗！”

“那黑狗侧过头冷冷对着杨婵，露出白生生的齿牙来，杨婵慌了，不自主地叫了起来：二……二哥，二哥！小婵怕！”

“哮天犬，退下！”

“一道清冽的声音打破了孤峰顶的冷寂，前方的那人振衣而起，转过身来。”

“其时夕阳已落得欲尽了，他在这夕辉下，看着杨婵，脸有些惊异，渐渐漾出温暖的笑来。”

“他不太确定地唤了一声三妹，而杨婵怔怔地看着他，泪珠盈眶，扑簌簌地洒在衣衫。”

“一双手伸过来，轻理着她被山风拂乱了的鬓发，又轻轻为她拭去泪水。动作是如此耐心温和，就如幼年时一般。”

“杨婵反手握住，模糊的视野里，记忆中那个十六岁少年，慢慢被眼前这风神卓越的男子代替。”

“她低唤一声二哥，扑倒在他怀中，疑幻幻真，不知是梦是醒。”

“在人间行走数百年，杨戬如今已是气度沉着，清如烟柳，眼神笃定傲然，略带了一分萧索。但此时，他眉间的寒雪已经被融化，神情分外柔和，仿佛时间又倒流回数百年前，回到那些细心哄着小妹入眠的日子。”

“我的小婵终于是长大了！杨戬端详着怀中久别的妹妹。几百年了，杨婵再不是那个稚气十足的小女孩。丰仪清丽，绰约又不失天真，一颦一笑都象极了母亲。”

“杨婵将脸贴在他宽阔的胸口，倾听哥哥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哭中带着笑。”

“她说：二哥，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一声不响地就这么离开了几百年，你以后不准这么吓妹妹，再也不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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