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有点色,你发现了吗?”周小白小声给李学武嘀咕道:“你瞧他看服务员的眼神,怯——”
“就你眼睛好使了?”
李学武瞅了她一眼,嘴角不由得扯了扯。
晚上张长明约他,听见他来了津门,非要请客不可。
“咱们三个人,要多了吃不完,我叫他们量少样多。”
张长明跟饭店的主管沟通完走了回来,示意了手里的烟盒问道:“你真戒烟了?”
“挺长时间了——”
李学武亮了亮手里的金属盒,眼神示意了身边的周小白道:“这是我戒烟的功臣。”
“嘻嘻——”
周小白成长的速度不慢,在人前已经有了大姑娘的矜持。
但在李学武的面前,永远是那藏不住心事的姑娘。
只得了他一句夸,明知道他是夸张,可还是忍不住的骄傲和窃喜。
李学武戒烟完全是他的意志力强,她送口香糖铁盒都是戒烟以后了,只是怕他嘴里无聊罢了。
“我可没有帮什么忙——”
周小白含情脉脉地看了李学武说道:“如果口香糖能戒烟,那烟草工业早就消亡了。”
“小白的观点我非常赞同,我就戒不掉这一口。”
张长明嘴里虽然这么说着,但手里的烟盒并没有打开。
烟瘾大的人都没脸的,即便是重要场合也总想着抽烟。
这是一种习惯性的动作,有的时候不受大脑的控制。
可今天是私人宴请,餐厅里也有人在吸烟,可他就是没吸。
可见他的意志力并非他话里所说的那般薄弱,而在周小白看来,这又是一个满嘴跑火车的家伙。
看着周小白翻白眼,张长明轻笑着说道:“你和李主任都是强者,不受外物摆布,我是比不了的。”
“你抽你的,我没什么在意的”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打量着餐厅里的环境说道:“是李主任不抽烟了,我淘不着免费烟了才戒的。”
“呵呵呵——”
张长明轻笑着看了他一眼,他才不会信李学武的鬼话呢。
他们一起合作的【津门顺风商贸联营公司】好大的利润,就这么给了身边的小姑娘,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你觉得他会相信李学武缺抽烟的钱?开玩笑呢嘛。
见李学武很松弛的样子,他也没在意,转头看向了周小白。
这姑娘他接触过几次,据说给李学武生了孩子的吴老师他也见过。
都是业务上的往来,顺风商贸创建初期,难免的需要他来协调。
好在是李学武安排来的人真的很得力,只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津门水产跟京城这条线就铺开了。
最近他见吴淑萍的次数少了,反倒是周小白经常来公司转悠。
“小白是高中毕业?”
见周小白看过来,他笑着说道:“还得是有文化,学东西就是快。”
“现在都是她来公司负责业务对接,很有样的。”
张长明给李学武笑着介绍道:“我们那的人都叫她周总。”
“笑话我呢是吧?”
周小白跟他混熟了,并未在意身份上的差距,其实也没差距。
要说出身,她绝对要高于对方,要说职务,她是总经理,张长明还是个副的呢,谁瞧不起谁啊!
“别以为我不知道啊,你们就喜欢在背后讲究人。”
周小白哼了一声,道:“是财务的老张吧?他就喜欢编排人。”
“下次再去水产公司,看我不找他去算账!”
“你可不就得找他算账嘛。”
张长明笑着点了她说道:“不找财务算账,难道找总务啊?”
“咋那么烦人呢——”
周小白翻了个白眼,拿起桌上的汽水喝了一口,看向李学武告状道:“他总欺负我——”
李学武没搭理她,收回打量饭店环境的目光,看向张长明问道:“听说总务老白调走了?”
“出了点事情,也是他自己倒霉,怨不得别人。”
张长明不愿意多解释,家丑不可外扬,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柳林去了总务处,业务上的事他能拿得起来。”
这是给李学武交代呢,就算是总务处处长白西元出了事,他们的小公司也不会受影响的。
“我就看不上他——”
周小白一撇嘴角,冲着张长明抱怨道:“肥头大耳的,就盯着女人屁股看,好像……”
她一咧嘴,嫌弃地扭过头去,嘀咕道:“出了事也是活该!”
“你管的这么宽呢?”
李学武桌底下轻轻踢了她一脚,听吴淑萍说,平日里可会隐忍了。
有一次受了委屈都没说话,跟着自己出来玩倒是放飞自我了。
“小白说的也没错,他是活该,尤其在这种事上。”
张长明搞不明白李学武跟吴淑萍的关系,更搞不懂周小白在李学武这算是个什么关系。
所以对于白西元的错误,他没有往深了说,容易误伤李学武。
职场第一大忌便是私生子,看李学武年纪轻轻的也不是好色之徒啊,怎么会犯这种错误呢。
他去过李怀德在津门的家,自然也去过隔壁李学武在津门的家。
看李学武跟那位吴老师的关系,越是正常,越觉得不正常。
真要是有这么个人,又怎么会轻易暴露在他们的面前呢。
至少在张长明看来,自己跟李学武的关系可没到登堂入室的阶段。
尤其跟李学武相处的时间长了,对方的心眼子有多多,他太清楚了。
所以,狗屁情人和私生子,这就是个鱼饵炸弹,谁信谁傻哔。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他是不会信的。
不过他也是聪明人,心里越是不信,表面上越是相信的。
既然李学武已经摆出来了,那就是有目的的,只看谁上钩就是了。
再一个,那位吴老师是有真才实学的,来谈业务的时候,他能清楚地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气质不凡。
如果关于她的介绍,曾经的大学老师这个身份是真的,那她的家庭背景绝对非同一般。
所以,一个出身优秀,才华横溢的女人会不明不白地给李学武生孩子?
唯有白西元那种蠢货才会让脑子烧掉了的女人给他生儿子。
现在好了,儿子生了,他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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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说穷人乍富,这么形容忒不恰当了。”
张长明看向李学武,好笑地问道:“不过你们是不是有钱烧的啊?”
“还是对房产有什么特殊的收藏喜好啊,赚的钱都用来买不动产?”
“正常的投资罢了,算是保值的一种手段。”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水,道:“我们不是成立了联合储蓄银行嘛,那些钱放在账户上纯亏。”
“倒不如投资不动产,以固定资产租赁的形式介入到联营公司中。”
他倒是没防备着张长明,这玩意儿就是一层窗户纸,谁捅谁明白。
“既能减轻联营公司的运营成本,又能合理利用账户资金,同时还能给企业创造更多的合作空间。”
“怪不得你们要搞银行呢!”
张长明却是并未表现出多少惊讶来,只是有些羡慕地看着李学武。
津门水产的规模不小,但业务单一,可比不了红星厂能折腾。
再一个,水产行业也不如钢铁行业的上下游工业范围广泛。
没有业务和财务纵深,他们是万万不敢想搞银行这种事的。
钢老大自然不必说,红星厂北方工业系统中,轧钢不是第一,炼钢也不是第一,但轧钢加炼钢能排前五。
如果再加上目前已经完成建设的工业体系,那跟前几名比,谁的工业潜力更高,真就不好说了。
所以你看水产公司的韩庆伟也好,张长明也好,跟李怀德都是坦诚相交,以朋友论之。
现在是朋友,五年后见面了,说不得要叫一声领导的。
跟李学武的相处自然如此,大树下面好乘凉。
李学武在红星厂这棵大树下面,未来的成长空间广阔。
所以无论是公事还是私事,最好能搭上关系。
也就有了今天的私人宴请。
“要不我帮你们搞块地得了”张长明笑着说道:“反正你们厂正在搞基建,一把齐得了。”
“晚几年吧,至少今年是不成了看”李学武摇了摇头,婉拒道:“财政预算已经超出赤字太多了。”
“今年搞的这些项目,未来三年都是还债的过程。”
他看着服务员开始传菜,便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扯起了别的。
不能怪他小心,红星厂这些事给张长明知道无所谓,又不是机密。
但也没到普通人都需要知道的地步,所以还是谨慎一点好。
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公众场合少扯工作是正经的。
好在是他们选了个靠窗边的角落,这个时候来饭馆吃饭的人不多。
等菜都上来了,三人也是边吃边聊,李学武和张长明都端了酒杯。
君子之交淡如水,其实在酒桌上也适用,真心交往的,绝没有吆五喝六吹牛皮,咋咋呼呼的称兄道弟。
就是慢饮、细品、微醺,喝酒讲究的是意境和友谊,不是酒。
真奔着酒去的,你少喝了我急眼,他多了我拍手,这不是冤家嘛。
周小白不似以前那般谨慎胆小了,他们在聊到自己感兴趣的话题时也会开口说话,张长明也照顾她。
其实酒桌上两男一女的搭配最合适,尤其是年轻女孩儿。
“月中公司工会组织去岛上疗养,小白去不去?”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张长明脸色微微红,笑着对周小白邀请道:“你要是愿意去,我跟老刘说一声。”
“不去,我哪有时间啊,忙都忙不过来呢——”
周小白吃了一口嫩鸡,看向他问道:“正是旺季的时候,你们还要放假出去疗养?”
“这是职工的福利和权利”张长明没在意她的拒绝,而是强调道:“如果真按淡季和旺季管理疗养,那我们这公司早晚得黄摊子了。”
“所以每年都有,每个季度都有,窜换着来。”
张长明示意了李学武问道:“听李主任说,你们也要搞疗养院?”
“在钢城,主打滑雪和温泉”李学武解释道:“我们想在那边建医院,主要服务于在钢城工作的职工。”
“单位大就是好啊,怎么都会能扑腾得开,哪里像我们。”
张长明摇了摇头,道:“就算是疗养,也只能用别人的。”
“不是北带河,就是门口的岛上,其实没啥可玩的。”
说起这个,其实不仅仅是津门水产公司,华北的工业体系,基本上都是这个疗养套路。
“回头我们那建成了,欢迎津门水产公司的兄弟姐妹来玩。”
李学武笑着邀请道:“我们建疗养院,也不仅仅为自己服务的。”
他端起酒杯跟张长明碰了一下,道:“只要是兄弟单位,我们都欢迎呢。”
“那敢情好了——”
张长明笑着跟李学武碰了酒杯,一饮而尽。
三人说说笑笑的,氛围很是融洽。
说什么欢迎来玩,还不是得花钱,真当红星厂无私奉献啊。
这疗养也是一门生意,做好服务和医疗养护工作,搞好环境,提供优秀的放松空间,绝对能赚钱。
后世是自己出去玩,叫旅游,现在是单位组织出去玩,叫疗养。
疗养可比旅游的标准高多了,全套的体检和标准的放松体验……
其实是对标北毛的工人疗养体系,但绝对没有人家的水平高。
这个时期,北毛真是地球上最牛哔的存在,就连丑国都害怕的那种。
后世你有听丑国害怕哪个国家吗?
就算是世界工厂的内地,人家也没像对待北毛那样无所不用其极。
酒宴散去,张长明送了李学武两人出门,三人就在门口分开。
在回去的路上,周小白靠在了李学武的肩膀上,感受着他的心跳,有一种莫名的幸福感。
只是这种幸福感太短暂了,转瞬即逝,明天他就要回京了。
之所以滞留一晚,就是为了见张长明的,以及谈酒桌上的那些事。
周小白听了很多,对李学武的工作也算是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
他啥都管,啥都负责,其实已经是对标津门水产公司副总的岗位了。
就连红星厂要在津门购置办公场地,都是他来协调沟通。
这本应该是工程处和办公室协调,厂副主任主管和负责的业务。
车内两人都没有说话,周小白抬起明亮的眼眸,借着不时闪过的路灯的光,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淡淡的酒香味,证明他并没有喝醉,微微闭合的眼睛,却好像一头懒惰的狮子,气场内敛,又忍不住让人敬畏和感叹。
她是多么希望时间永恒,就依靠在他的怀里,慢慢地变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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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产的事尽快办,我已经跟水产公司的张副总沟通好了。”
火车站台上,李学武对着来送他的庄苍舒交代道:“他在市里有一些关系,对你来说也是个机会。”
“无论在哪工作,地方关系都是很重要的。”
他眼见就要到时间了,拍了拍对方的胳膊,道:“就这样,等你回京的时候,把申请带过来。”
“回去吧,工作都忙——”
踏上车厢,李学武给他摆了摆手,便往里面走了。
庄苍舒也是很客气,同彭晓力握手过后,目送他们上了火车。
直到火车移动,离开,他这才下了站台往回走。
都特么送到火车站来了,他还会差这么一点时间?
领导说让你回去你就回去?
是,领导确实是这么想的,希望你把更多的心思和精力放在工作上。
但他又不是没坐过火车,也不是没有津门贸易管理中心的人来送。
当火车移动离开的时候,人总是要往下面看的。
如果有送站的人挥手道别,内心总是会高兴,见不到难免要失落。
即便是领导,领导也是人。
就算他不记恨你,可也不会想起你,这是人心。
李学武是经历过这种心态变化的,也了解这些人的想法。
所以管理中心用高级轿车接他,在门口摆欢迎仪式这些,他都没有苛责和怪罪,而是选择了理解和婉拒。
解决这种心态,是一名干部在成长过程中必须经受的考验。
没有转变好心态,就会出现病态过度追求面子的习惯。
只要出现这种苗条,就会滋生腐败和堕落,无一例外。
想要走的更好,更远,就必须时刻提醒自己,你还是个小趴菜。
有些东西不用过度的追求,该有的时候自然会有,你追求的在外人看来有可能是沐猴而冠,哗众取宠。
火车上,彭晓力拿着笔记本,在邻座带着孩子的妇女惊讶和异样的目光中,轻声给李学武汇报工作日程。
李学武在回程同样选择了软座,再一次得到了列车长的礼貌和感激。
相比于其他旅客,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小桌板上还有白瓷茶杯。
这种差异化的服务和待遇,让人一看就知道这两个年轻人不简单。
而看文件做批示的李学武,以及轻声恭敬汇报的彭晓力,两人的状态无不是透露着不一样的状态。
这节车厢以他们为圆心,周围人说话的声音都小了很多。
并非是怕他们,而是对认真工作的一种尊重。
列车穿梭山河,两个半小时后抵达了京城火车站。
李学武带着彭晓力,在一同出站旅客的果然如此的表情中上了汽车。
其实没什么意外的,脚步匆匆,表情认真,就算不是高级干部,那也是重要岗位上的骨干。
指挥车飞快行驶回了红星厂,真可谓过家门而不入了。
从京城火车站到红星厂,中间正是海运仓的位置。
如果按照出差的补偿,以及工作时间的协调性,周六这天李学武完全可以直接回家的。
可他负责的工作太多,尤其是这一周的最后一天,很多事都等着他来参与和组织意见的。
他不来,李怀德理解,不会说什么,但工作耽误了,总要不满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