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王,汉人太过分了!”
诸多夷部头领齐聚越嶲夷王高定所在的邛都城,七嘴八舌地议论起近来的部落乱象。
被他们扭送去汉家营寨的奴隶们,如今强势归来,不仅趾高气昂地站在他们面前耀武扬威,更是提出了赎买奴隶的无理要求,有的部落因此发生了小规模的械斗。
这让曾经作为主人的他们百般愤怒,无法坐视这些往日低贱的奴隶与自己平起平坐。
但畏怯于那面汉家旌旗的震慑力,这些部落头领最终咬着牙将那份屈辱吞入腹中,带着满腔怒火来到了邛都,想要请夷王高定主持公道。
他们虽然从来瞧不起奴隶,却也知道一旦部落里失去了奴隶们的劳作,大半事务都会陷入到停滞当中,他们也会失去最重要的给养。
尤其是此番被赎买的奴隶大多是妇孺,他们可是一个部落壮大的重要组成部分,妇女能够为他们诞生下一代的勇士,稚童稍稍培养就能成为骑马作战的勇士。
他们不能坐视这些财富的丢失!
高定被这些嘈杂的声音扰的不胜其烦,但亲眼见到了牂柯朱褒和益州郡雍氏的悲惨结局,所以万不会带着这些人去触汉军的霉头,否则倒霉的第一个就是他这位越嶲夷王。
再者,谷昌一战中让高定看到了这些奴隶的英勇,他们在汉军的旗帜下,表现出了不逊于逐步勇士的战斗力,这让本就对汉军心存畏忌的高定保持了几分冷静。
高定的目光扫过众多头领,用着冷厉的声音反问道:“我们的勇士曾为汉军出生入死,如今到了收获的季节,难道自己要点上去一把火不成!”
高定的话就像是一盆冷水浇在了他们的头上。
是啊,他们的部落损失了那么多的勇士,才让汉家军队欠下了一笔海量的军费,如今正是讨要回来的时候,是不能够节外生枝。
高定见他们安静下来,接着说道:“本王已经接到了汉军的来信,汉家的那位宁远将军不日将抵达邛都城,与本王商议越嶲自治以及偿还军费一事……”
说这,高定站了起来用着警告的目光扫了他们一眼,提醒道:“这个节骨眼上,诸位头领还是消停一点,若是有人影响了越嶲诸部今年的收成,休怪本王和其他头领不讲旧日情谊了!”
一听到这话,其他小部落的头领纷纷承诺道:“我等听从夷王的号令!”
见到众人臣服在自己的面前,高定心满意足地点点头,然后坐了下来,对身旁鄂焕吩咐道:“鄂焕将军,传本王的命令,号召越嶲诸部的头领前来邛都会和,牂柯那边的几大部落也要派人通知一声……”
手持方天画戟的鄂焕点了点头。
挥手遣散了众人以后,高定突然变得沉默了下来,他在深思,汉家军队已经欠下了越嶲诸部将近五百万石的粮食。
这样数字的粮食若是堆积起来,堪比高山神一般伟岸的身影。
足以保证越嶲诸部在未来的十年内衣食无忧!
但高定却忽然觉得工于算计的汉人,怎么会把这么多的粮食白白地偿还给越嶲诸部呢?
若是换做自己,高定觉得自己一定会千方百计地讨价还价……
相比自己所能得到的巨大利益,些许奴隶的损失并算不得什么,高定能忍下,前提是汉军偿还他该得到的巨额军费。
……
……
三日之后,卫弘率领汉军长达数里的车队,沿着孙水逆流而上,抵达越嶲郡的核心区邛都一带。
作为一曲之长,阿刺的汉话已经十分熟练:“卑职阿刺,率领部下特来迎接卫将军!”
卫弘点了点头,先前便传话给邛都周边的汉家夷卒,除了接应自己外,还要在邛都城周围找到合适的扎营地点。
卫弘并不打算进入邛都城与越嶲诸部商谈,因为那不是一个发挥客场优势的好地方。
阿刺已经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地方,就在邛都城南的大泽邛海南岸,那里依山傍水,地势平缓,符合卫弘提出的要求。
阿刺作为向导,将卫弘所带的大队人马带到了邛海,然后卫弘指派他为汉军使者,进入邛都城内邀请越嶲夷王及诸部头领前来商谈。
……
……
高定没有想到,卫弘带着汉军都已经走到了大门口了,居然还停了下来,反过来还要他带领越嶲诸部出城商谈。
耍的什么把戏?
高定可不认为卫弘是胆怯了,毕竟堂琅城内的当初景象还历历在目,如今汉军势大,做起事来反而畏畏缩缩。
高定认为这并不是一个好苗头。
不过那位卫将军既然带着人马远道而来了,高定作为更为迫切的债主,自然不会计较这区区小事,反正一切都在自己的地盘上。
他的身边有南中第一勇将鄂焕,这还有什么值得畏惧的东西呢?
稍稍权衡之后,高定就选择召集各部头领,出城迎接远道而来的汉军使团。
只是……
高定瞧着汉军派来的使者,他的手臂上还有着专属于高定部落的奴隶印记,在看到他这位越嶲夷王的时候,竟然没有流露出丝毫的畏怯……
这让高定很不适应,终于是体会到了那些部落头领对奴隶翻身的愤怒。
但高定很好的将这份愠怒压制在了心底。
……
……
安郡安营扎寨的速度令高定叹为观止,不过刚刚到来邛海大半日的功夫,一座容纳两千多人的营寨便拔地而起。
穿过这座井然有序的汉军营寨,高定带着诸部头领来到了邛海南岸边,汉家那位宁远将军早就等候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