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将军此话是何意?”
马谡皱起眉头,已然答应了卫弘可以领走百里兰,已经是颇为照顾了,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后者找上门来,说自己要彷效那曹孟德的旧事?
在大汉朝廷的府衙内,说出这种话来,不知道的还以为马谡要谋反呢!
只不过卫弘却反问道:“难道幼常兄没听闻说华佗的名气吗?”
“华佗?”
马谡疑惑:“就是那位曾在荆州为关侯刮骨疗毒,最终被曹操囚杀的神医华佗?”
卫弘点了点头:“这位李当之道长,正是华佗老先生的亲传弟子之一。我幼时曾追随于他在青城山修行医术,就曾见过他治病救人,悬壶济世,绝非是大奸大恶之徒……”
“左中郎将秦子敕,性情高雅,忠贞有节,与他相交莫逆,亦可为他证明清白。”
马谡听闻这件事后,脸上却浮现出一抹犹豫,思虑片刻之后,才对卫弘说道:“可数地百姓都在举纠这李意开棺掘尸,食人心肺,更有甚者说出其行苟且之事……简直是骇人听闻!”
“这些不过是百姓以讹传讹的谣言罢了!”
卫弘继续为李意解释道:“幼常兄不妨派人前往青城山一带问问他的民间名望,绝非如此大奸大恶之徒。”
马谡犹豫了,瞧着卫弘如此为这老道作保,甚至还牵扯出了左中郎将秦宓等清流士族,看来此中确实有不察之处。
“昔日关侯与令兄对弈,华佗便在一旁刮骨疗毒,关侯面色不惊,举止若常,传作后世美谈。”
“后华佗要为曹孟德开颅取风涎,被曹操疑心而囚杀,反倒是让曹贼不治而亡!”
“如此前车之鉴,幼常兄,还请……”
卫弘话还没说完,就被马谡伸手打断了,马谡笑着说道:“卫将军不必多言了,吾已知晓此中内情,只是此事关切甚多,这白日里人多眼杂,入夜时分吾再令人放了这李意道长……”
听见马谡如此应承,卫弘哪里还能再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呢,当即对马谡拱手作揖道:“多谢幼常兄。”
见卫弘面色苍白,马谡嘱咐卫弘车马劳顿返回成都,应当好好在家休养才是,于是派遣身旁的属吏送卫弘出门。
待卫弘的背影消失后,马谡身后的县丞黄袭提醒道:“李意所犯之事骇人听闻,若幼常顾及宁远将军的颜面而擅自放人,恐有损官声……”
马谡则是摇了摇头道:“吾观卫将军所言非虚,但吾也不能听信一面之词,如今秦子敕就在相府,吾前往相府之中再确认一番……”
见马谡站起来,竟要为了这件事亲自前往相府,黄袭赶忙又提醒:“若幼常去了相府,恐此事必为丞相所知也……”
黄袭的话刚刚落下,但马谡的脚步始终不曾停缓半分,跨出了府衙正堂,背影最终消失不见。
黄袭大概是明白了马谡的想法,心中叹了一口气,深以为在这桩事情上,马谡应当采取明哲保身的态度。
……
……
“太守大人没事,能吃能睡能蹦跶的,大概被雍闿率军围了几个月,人给吓瘦了一点,不过我上次见到他的时候,又长回来了,精神头还不错……”
“不过咱们在滇池外的庄子被叛军摧毁了,田地都被叛军践踏完了,看来去岁没有什么收成……”
回到野槐巷老宅的途上,卫弘躺在马车上,闭着眼睛把这些在南中碰到的家常小事对百里兰一一道明。
百里兰只在旁边澹然的听着,用着手绢擦拭着卫弘额头上的虚汗。
回到了野槐巷老宅的卫弘,在百里兰的搀扶下走进了内院,偶尔一瞥,发现老宅里面的变化还真不少。
当初重修老宅时候种下的各类树木都已经茁壮成长,虽谈不上亭亭如盖,却也枝繁叶茂,绿意喜人。
好像后街百里坊的位置隔了一道院墙,墙角下还新长出了一些竹子。
百里兰看着他留心新落起的那座内墙,解释道:“后街的邻居辞官回故乡了,将他家这座三进的院子售卖,刚好百里坊新招了一些人手,我就刚好把这座宅子买了下来。”
卫弘没有多说什么,然后就回到了屋子里面,鹿婶已经准备好了热水和新衣物。
等卫弘洗漱干净后,已经天色黑了,院外突然有了动静。
鹿戎赶紧来禀报:“家主,是那位李意老先生回来了。”
卫弘现在就想躺着,但一听到这消息后,强打起精神走出去。
头发灰白的老道士,经历了这番大起大落后,显然是吓得够呛。
他在狱中四处求人找门路,甚至还想找恢复原职的秦宓说情,但狱中那些老吏谁又会给他几分面子呢?
谁知车都走到了死胡同里面,突然有了转机。
天黑的时候,刑狱里看管的老吏突然打开了牢门,将他领到了刑狱外放了出去,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只嘱咐他勿要声张此事。
好似是在半梦半醒之间走回了野槐巷老宅,李意才听闻原来是这座宅子的少家主,也就是近来在成都传得声名鹊起的宁远将军卫弘。
这个名字,倒是和当初跟在他身后屁颠屁颠的小道童同名同姓。
只是听闻那名小道童,跟着先帝一起去了荆州攻打东吴,看来大半是死了。
“李老先生,家主要见你……”
话音刚落下,李意还没站起来,就见到一道熟悉的身影走进来,李意感觉自己似乎是眼花了,连忙揉了揉眼睛,再看向卫弘的时候,确认道:“卫小子?”
卫弘撇了撇嘴,不过还是笑着应道:“嗯,看来你这个糟老头子还没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