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闿的话音刚落下,又有号角声响起来,除此之外,还有大量的马蹄声。
这列骑从的领头人神色忽然变得严谨了起来,盯着远处的方向,只对雍闿回了一句:“某乃是永昌郡府五官掾吕凯,奉命在此剿乱,尔等若是无事,就趁早离开吧,省得遭遇叛贼砍杀!”
“吕凯……”
听到这个名字,雍闿的脸色闪过一丝愕然,旋即看着吕凯带人策马离去的背影,不再耽搁:“事不宜迟,赶紧从此地离开!”
锦帽貂裘的吕凯向着号角声响起的地方进发,永昌郡府治下山高水长,且兵力有限,中原北塞烽火传信那一套在永昌并不适用。
唯有这号角声,在山地峡口之间最为适用。
接到益州郡府正昂公的书信后,吕凯不敢耽搁。
汉家聚集精锐准备歼灭雍氏叛军,雍将军府相隔甚远,更肩负边防重任,不能擅自出兵前往谷昌助阵。
但派兵阻隔永昌一带,既是防备雍氏叛贼的漏网之鱼逃脱点,也防止南疆的蛮王孟获趁机北上。
不多时,吕凯终于带人到了另一头的山谷口前,这才发现来者尽服汉家兵甲,那一面面汉家的殷红军旗甚是惹眼。
吕凯亲自上前,对着领头的一位年轻汉家将军拜道:“永昌郡府五官掾功曹吕凯,见过将军!”
“原来是吕功曹啊……”
卫弘早在永昌太守王宗处听闻过吕凯的名气,果敢勇毅,乃是秦时丞相吕不韦被流放蜀地的后裔。
卫弘作揖道::“我乃大汉宁远将军卫弘,追击反贼雍闿至此,不知吕功曹在周围可曾见过一行骑卒,为首的一人乃是一浓髯大汉,约莫七尺五寸高……”
“不好!”
吕凯瞬间反应了过来,当即不再多言,翻身上马,对卫弘说道:“话不多说,还请卫将军随卑职前来,雍闿那贼子就在前面不远处,某已经派人管控周边渡口船筏,雍闿一定逃脱不了!”
一听此话,吕凯亲自在前领路,卫弘他们也不再耽搁,赶紧随着吕凯去追人。
汉军骑卒追击雍闿一路,马力也逐渐疲软了下来,比不得吕凯等人的行动快。
吕凯见状,决定指派一骑给汉军引路,自己亲自率领劲骑追击雍闿。
片刻之后,卫弘姗姗来迟,终于是见到吕凯率领本部骑卒在河岸边与人激战,在定睛一看,对面的不正是雍闿吗!
雍闿身边皆是死士,皆是奋力死战,对上吕凯所率的数十名边境骑卒,竟硬生生地不弱于下风。
以少敌多,吕凯只顾在河岸旁边围住雍闿即可,吹响号角等到后续军马到来。
而对面的雍闿见到了漫山遍野出现的汉军,尤其是领头的将军还是熟人卫弘时,顿时悲凉大笑:“哈哈,当日盘羊道北要是杀了你这竖子,某岂能有今日之祸!”
身旁的死士建议道:“家主,眼下已经到了穷途末路,若家主雄心不失,不妨跳入仆水中,求取一线生机!”
仆水急湍,又有暗礁无数,想要单凭人力游过去,是一件可能性微乎其微的事情。
但雍闿坚信自己有天命在身,当机立断,毫不犹豫地跳进了仆水当中。
这一次,雍闿决定自己向死而生!
“射箭!”
卫弘见到这一幕,连忙领麾下的骑卒拼尽最后一丝气力,抵达仆水北岸,对着雍闿射箭。
可是仆水湍急,只不过眨眼间,雍闿的身影就消失在水纹中,不见了丝毫的踪迹。
虽说仆水凶险,但在岸边盯着雍闿消失方向的卫弘,却觉得雍闿是一桩极大的麻烦。
这种预感让卫弘觉得雍闿多半不会呛死在仆水中。
吕凯满是可惜的说道:“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竟让这雍闿走脱!”
卫弘倒是对这件事看澹些许,毕竟雍闿无论是死了,还是逃了,南中的平叛战事都宣告结束了。
至于雍闿能不能活下来,以及盘踞南疆那位蛮王孟获是否出兵攻打南中,都是后话!
眼下最要紧的是,是借助当前的大好形势,恢复汉家朝廷对南中的有效统治!
故而,卫弘对那吕凯说道:“雍闿已亡,南中平叛已然宣告胜利,不能生擒雍闿确实遗憾,但能结识到吕功曹这样的豪杰,我便不虚此行!”
吕凯闻言,甚是感动,没有想到自己丢失了雍闿这样重要的叛贼,这位年轻的卫将军不气不恼,反而还对自己赞赏有加。
于是吕凯对卫弘抱拳道:“卑职何德何能,能得卫将军如此青睐!请卫将军随卑职回营暂作休整。”
卫弘点了点头,自己率领出来的兵马为了追击雍闿,没日没夜疾行数百里,早已经是劳累不堪,自然要找一个地方好好休整的。
当然,这也是卫弘目的之一罢了。
随着吕凯走在半路上的时候,与吕凯相谈甚欢的卫弘,突然话锋一转问道:“不知吕功曹对南疆蛮族如何看待?”
吕凯耿直,当即答道:“某自历仕以来,知南人欲反久矣!雍闿作乱,便以书信勾结蛮王孟获。”
说到这里,吕凯有些痛心疾首:“世人皆以为南疆偏僻荒芜,实乃偏见尔!南疆沃土千里,人口数百万。蛮王孟获随手之间,便能召集十万大军,若不能得朝廷重兵来援,实不能与南蛮争锋也!”
卫弘对吕凯所言,深以为然:“朝廷志在恢复中原,倾力经营北伐方略,此番出兵平定南中叛乱,我在其中便周旋久矣。”
说到这里,卫弘十分惋惜:“再想更进一步,说服朝中出征南疆,只担心朝堂诸公不识南疆虚实,认为远征南疆乃是徒劳无功之举……”
吕凯当即回道:“卑职察觉南蛮异志久矣,故密遣人入其境,察看可屯兵交战之处,画成一图,名曰《平蛮指掌图。今敢献与卫将军。将军试观之,内有南疆土地人口分布,可为说服朝廷诸公出兵一助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