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汉家朝廷真的采取什一制的赋税又当如何,便宜的不还是雍氏、?氏这些大族们。
他们这些亡无立锥之地的贫苦百姓那里还能缴纳汉家的赋税呢!
再说,现在想的太多也是枉然,能活着走出汉军答应逃回去再论其他的吧。
句扶听见卫弘说完,大手一挥,令人打开营门,对左侧的降卒喝道:“快些走吧,莫要回头,胆敢去而复返冲突汉军大营的,必遭强弓劲弩穿心而死!”
左侧要脱营回乡的人影大多面面相觑,看来谁做这个出头鸟都心存顾忌。
还是那名被句扶一脚踹出行伍的降卒率先动了身,脚底下就和抹了油一样,抱着怀里的一小袋粮食疯了一样跑走了。
众人见状,皆是鼓足了勇气,鱼贯而出地跑出了汉军营寨。
在拥挤践踏的人群中,有人怀里的粮食被挤得掉落了在了地上,也不敢低头去捡,转而没了命似的往前跑。
生恐落后半步,遭到了汉军弓弩的万箭齐发!
顷刻间,先前还熙熙攘攘的两千多人,一下子就跟受了惊的兔窝一样,跑的无影无踪。
让留在汉军营寨中的降卒叹了一口气,先前吊到了嗓子眼的紧张悄然消逝而去。
汉军,真的让他们的弟兄们离开了大营,并没有出现自己等人所担心的放冷箭的惨剧。
早知道就跟着他们一同离开汉军答应就好了!
看着安然离去的昔日同袍们,留下的雍军降卒们反应过来后,悔意连连,但很快也就释然了,觉得留在汉军营寨中也挺好的。
汉军都能对那些一心离去的降卒高抬贵手,还发了小袋粮食给他们回乡,那么留在汉军营寨中做活的自己,还能不如这些逃走的昔日同袍们吗?
卫弘挥了挥手,就让朱安负责将剩下的四千余人降卒安置好。
等明日一早就将他们送到滇池城,交由那爨达看管,组织起来参与到滇池城的重建工作当中。
卫弘道:“今日将士们都累了,安排好夜间值守的兵马后,饱食一顿都休息吧,但要吩咐各部的军候和屯将们,一定要着甲而眠,枕戈待旦……这滇池城的夜风,能醉人呢!”
没办法,谷昌距离滇池太近了。
若是雍闿心有不甘,抵达谷昌后,强势要骑部主将反攻滇池城外的被汉军占据的营寨,也是极有可能的!
以己度人,要是卫弘的话,多半会这么做的,所以不得不防这件事。
从今日两军交战,肉搏相杀,雍闿身为叛军主帅,却能表现足够出色的统帅能力。
如此,汉军营寨逐渐平静下来。
卫弘回到自己的营寨中时候,鹿戎已经脱去了衣甲,后背有一道很深的口子,血迹未干。
鹿戎年岁很小,从未上过战场,今日作为卫弘的亲随,却没有表现出足够的英勇。
原因在于家主卫弘太过迅勐,冲入敌阵之中乱杀四方,可看着家主身边那些疯狂涌来的叛军士卒,鹿戎怯了。
他亲眼看着卫弘从敌寇的手中救下了一名臂骨断裂的汉卒,然后若不是句扶赶到,家主卫弘在那么多的叛军围攻下,势必难以逃脱。
但当时鹿戎只敢远远地看着卫弘拼杀,始终不敢上前几步。
一听到卫弘回来的脚步声,鹿戎穿上衣服,站起来赶紧走到卫弘的面前:“家主,今日鹿戎胆怯,未敢亲随家主冲杀敌阵,险些让家主受了重伤,我实在该死!”
卫弘大概是看出了鹿戎内心的愧疚,示意他坐下来,自己亲自替他上药:“鹿戎,和你说一句实话,我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表现的可没有你这一次勇敢,连刀都拿不稳……”
似乎当年在夷陵的旧事如今仍然在眼前,那名吴军的老卒瞪着饿狼一般的眼睛,漫山遍野地追着自己砍杀……
“那家主当时也比现在危险吗?”
卫弘点了点头:“嗯,那还是在先帝率军出征的夷陵,死了不少人,如果不是最后摸到了一把箭囊,估计我现在也没命了。射杀了那名吴卒后,我可是吓得几天几夜没合眼,没了命地逃回了蜀地……”
鹿戎应该是听闻过夷陵战况的惨烈,听闻卫弘这般一说,心中的愧疚顿时消散了大半:”那我要比卫将军当时好一点,今日运气好,在几名汉军同袍的协助下,亲手斩杀了一名叛贼,现在还能睡得着!”
“是啊……”
卫弘笑了笑,已然替鹿戎上好了创伤药,这是临邛城内那位韩医者的秘方,用在行伍交战的刀金伤口,仍旧有奇效。
鹿戎穿好了衣甲,对卫弘许诺道:“家主,下一次我一定跟上您的脚步,绝不胆怯半点!”
卫弘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什么,对鹿戎问道:“对了,鹿戎,你可曾见到那名左臂断骨的汉卒,我答应过他,要亲自替他正骨……”
未待卫弘说完,鹿戎的语气突然就低沉了下来:“家主,他死了,是雍闿身边的亲卫趁他不备,挥戈……”
卫弘的神色也暗澹了下来,听出了鹿戎的哽咽,终是什么话也没说,对他挥了挥手道:“下去趁早休息吧,这年头随时随地都能打起仗来……”
待鹿戎离开后,卫弘瞬间瘫倒在了地上的军榻上,低声地喘息着,像是有一块大石头压在他的心口许久,现在压抑得他有些喘不过气了。
慈不掌兵,但并不妨碍卫弘在心中默哀着这些汉家大好男儿的离去。
这一夜,卫弘睡的迷迷湖湖,耳边能听见滇池城的夜风声,巡守营寨的汉卒脚步声,甚至是更远处山林的野兽嚎叫声……
想象中的雍闿叛军大反攻并没有到来,反而是韩能送来了一桩惊喜的消息。
“卫将军,刺探谷昌敌情的斥候回报,城内叛军尽悬白幡孝旗,他们抓了一个舌头,打听了才知道一桩天大的好消息……”
“雍闿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