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睿轻轻“嗯”了一声。
沈光盈又道:“对了,我看你奶奶的牙齿和手指甲,她平日会抽烟,对吧?让她少抽点,抽烟也是这个病的其中一个诱发因素。”
此时卢美凤似乎要起身离开,张睿便连忙叫住她:“奶奶,你手脚肿痛是因为得了类风湿关节炎,这是一种自身免疫病,你最好去医院看看,吃点药,不然,时间久了,关节会变畸形的。烟也要少抽,抽烟会诱发类风湿关节炎。”
大家都诧异地看着张睿,她一个小学刚毕业的学生,怎么可能懂得这些?而且她也没有过来细看,怎么就能断定卢美凤得的是什么病?就像刚才,她说曲流觞有甲亢,有癌症,这不都是她吓唬曲流觞才说的吗?可是,她没必要吓自己的奶奶啊?而且,她是如何知道卢美凤的手也有肿痛的?
沈光盈见大家都愣着,便说:“我看你奶奶也不会乖乖地去医院看病了,我来给她开药吧,我说你写,让她们自己去药房找找,试着吃吃看有没有好转。”
张睿从包里拿出笔和纸,把沈光盈说的药名,服用量,服用次数都写了下来,然后说:“如果你不想去医院,可以到药房找这几种药来吃,再看看有没有好转。”她把纸条放在她身前的桌子上,然后转身走了。
一楼偏厅的一块落地玻璃窗前,站着眼神忧郁的曲翼然,他默默地看着张睿离开了张家大宅。
“钱,还是借不到。”张睿无奈地叹了口气。
看着张睿这副样子,沈光盈不知为何,就特别想帮助她,“你问一个人借那么多,成功率肯定低了,但如果我们……我们”沈光盈突然想到了众筹,“我们可以弄一篇文稿出来,呼吁大家捐款来帮你表弟治病。”
张睿的脚步慢了下来,问:“什么?众筹?”
“没错。去找个地方,我们马上起草,把你表弟的病情,你们家的家庭情况都写出来。要把他这种病的紧急性和严重性,还有你们的经济条件,你们处境的困难和表弟的可怜通通写出来。然后呼吁大家捐款,救救孩子。对了,最好配上你表弟的病历、检查结果等等,可以的话,再弄两张他住院的照片,反正要尽量体现这件事的真实性,让大家都相信。照片的话,看看莫契能不能帮忙弄来,你就专注写那篇文章,记得,必须写得情真意切,能感动所有人。”
“这样人家就会捐钱吗?不把你当骗子已经很好了。连借都那么难,更何况是捐?”张睿从未听说有这样搞捐款的,难免有所顾虑。
“主任,此言差矣。总有不相信的人,也总有信了,但无动于衷的人,但一定也会有相信并且愿意伸出援手的人。我们就要找这部分人来帮助小表弟,五毛钱一块钱都好,重点是积少成多。”沈光盈也不知在这个年代搞众筹,反响会怎样,但是,你不踏上征程,又如何知道自己到底能走多远呢?
“好,就当你说得对,但我们写的这篇东西,怎么让大家看到?”
“完稿之后,去复印个几百份,拿到人口密集,经济相对比较繁荣的市中心去派发,也可以拿几张给你们的亲戚朋友,让他们帮忙转派出去,反正就是要传播这件事,让大家都知道一个才刚出生不久的婴儿,需要他们的帮助才能活下来。甚至,你可以寄一份给报社,看有没有愿意帮你刊登出来的。”沈光盈说完,又补了一句:“主任,事不宜迟,立即行动吧。”
张睿想了想,除此以外,似乎也没有其他办法了,于是便下定决心与沈光盈一起干。
张睿在沈光盈的指导下,没多久便把众筹文稿整理出来了,莫契看了她们的文章,很受感动,心里突然也觉得众筹这条路是可行的。于是,便特意调休两天,带着张睿去银行开了个筹款专用的账户,然后打印了上千份文稿出来,去不同的地方进行派发,也有一些贴在了宣传栏上。总之,正如沈光盈所说的,要尽可能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
两人忙碌了两天多,几乎跑遍了每个区,去了好多个地方,直到天都黑了,他们才肯回去。
坐在回小镇的公共汽车上,张睿心里还想着筹款的事情,也不知有没有人会往那号上捐钱,但光说会有的,那她也期待着会有吧。就这样想着想着,已十分疲惫的她便不自觉地靠在莫契的肩膀上睡着了。莫契伸手扶着张睿,露出温暖的微笑,他一定会像照顾自己的亲妹妹一样一直一直照顾好她的。
接下来的几天,张睿和莫契一起到银行查账户余额,金额始终为零,也就是,根本没有一个人将她们的呼吁当回事,没有人愿意为她们捐款。
张睿嘴上没说什么,可心里还是挺失落的。见她一言不发,沈光盈也跟着有些失落,她开始怀疑在这个年代搞众筹的可行性,局限太多,信息传播范围太窄,传播速度太慢,还有一点很重要的,转账必须去银行排队,不像以后,拿着手机动动手指就行了。
虽然莫契也在因张睿的惆怅而惆怅,可正因她士气低落,他就更应该为她打打气,于是,他摸了摸张睿的头,再次露出他阳光般的笑,然后说:“睿睿,打起精神,会有人捐款的,文章很感人,一定会有被打动的人,我们再等等。”
张睿似乎也被他的笑容感染了,内心阴霾忽地一扫而空,“嗯,再等等。”
又过了两天,他们再去银行查询时,竟发现账号里的钱变多了,而且其中有一个人还捐了一笔比较大的数额。众筹稍有成效,众人都大喜过望。
不过,生活总是不可预知的,有时它赠予了你一颗糖,紧接着,又会赐你一碗毒药。
就在当晚,小表弟进行了抢救,情况十分危急,看样子,是不能等到出国的那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