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遇到夫人,是宁曦一生之幸。”
宁曦又絮絮叨叨说了许久,声音一点点放低,直至听到身侧响起的均匀呼吸声。
能伴夫人真的十余年,真真是她修来的福气。
待荪歌和宁姨娘到达青州,又是一月以后的事情了。
十年,太多变化了。
在见到荪歌的一霎那,李清照的眼睛沁着水。
她的阿娘,鬓角斑白,生了华发,面庞额头爬了一道道深深浅浅的皱眉。
明明那个额头撞碎一堵墙的阿娘,还在记忆中鲜活明亮啊。
“阿娘。”
像过去那般,李清照将头枕在荪歌的肩膀。
只是,物是人非不可避免。
荪歌的身形日渐消瘦,照姐儿也非当年。
“多大了,还哭。”
“羞不羞。”
感受到肩膀传来的湿意,荪歌声音柔和的打趣着。
她只是大限不远了,又不是马就死了。
揉了揉李清照的脑袋,荪歌接着道“阿娘还以为你会陪着明诚一起到莱州。”
“他征求过女儿的意见,可是我拒绝了。”
“一来,归来堂内金石收藏暂时寻不到合适的人帮忙照看。”
“二来,我想陪陪阿娘,迒哥儿也来信,说他不日便可归家。”
虽说赵家当年显赫一时,但毕竟人走茶凉。
莱州一行,必不会太顺利。
若她前往,非但无法助力,反成拖累。
加之,她有太久没有在阿娘膝下尽孝了。
“自你与明诚成婚,便没有分开过。”
“如今分隔两地,心中可有惶恐?”荪歌想到了剧情中即将要发生的事情,忍不住眉头紧皱。
世最大的不变,就是人心易变。
李清照先是一愣,而后摇了摇头“这与女儿是否信他无关。”
“女儿这一生的喜怒哀乐从不是寄托于明诚之身,女儿有他,但也有诗词,有金石,有游记。”
“生命里有太多太多绚烂的东西值得为之展颜了。”
“相伴多年,是我们二人共同的决定和选择。”
“如果,他想做旁的选择,女儿也不会自怨自艾,怨怼愤恨。”
荪歌敛眉,点了点头。
与其担忧远在莱州的赵明诚是否会背弃曾经之言,倒不如认真努力的过好自己的生活。
男子的生命中有官位,有仕途,有理想,女子也当有充盈的生活,而非溺于情爱纠葛,仿佛少了一点爱就活不下去。
荪歌控制不住又打了个哈欠,好吧,她又困倦了。
说好的,人老觉少。
可为何她现在动不动就犯困。
好烦,还没好好看看青州,没好好聊聊照姐儿青州十年光阴。
困意头,荪歌又睡了过去。
李清照目露担忧“姨娘,阿娘的身子可有请大夫看过?”
“在江宁,我曾请当地有名的医者为夫人诊脉,医者言夫人身体一切康健。”宁姨娘老老实实的答道。
说实话,她也一度怀疑,那个大夫徒有虚名。
可夫人除了贪睡,一切皆如以往。
也许,真的只是老了吧。
老……
想到这个词,宁姨娘心中就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