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诺自幼成绩出众,被家里送到博伦上学,在这里他认识了弗雷老师,他教会了赫诺人生中最重要的东西——欺骗。
弗雷老师教他数学,他告诉学生们:数学是高雅的,任何一个公式或定理都可以用无数种优美的方式去证明,逻辑就像是剑术一样,是绝妙的东西。
“在数学中,谎言在真理面前不堪一击,而在现实中,谎言却能够构筑出真实。”
在赫诺临近毕业时,弗雷老师曾如是对他说道。
但是赫诺当时只不过是发现他偷走了校长的钢笔罢了。
由于来自于乡下,赫诺在博伦缺乏自信,不敢惹是生非,他绝对不会把这事说出去。
但弗雷却告诉他,哪怕自己到校长那里告发他,甚至在他那里搜出钢笔,也不会有人相信是他偷的。
赫诺问他:“为什么?”
弗雷说:“你是一个从乡下来这里求学的家伙,家境贫寒,经常食不果腹,沉默寡言,在班上没有任何朋友。”
“而我则在这里教了十几年的数学,能够每天清晨到洛洛斯享用一杯醇香的咖啡,我妻子和谐,家庭美满。”
“大家都知道,校长最近买了一支价格不菲的钢笔,而现在你一个穷乡僻壤的家伙来告发我偷了校长的钢笔,但你不过是口说无凭,而我甚至可以说是我看见你偷了钢笔,制止了你的行为。”
“而你又面临毕业,我为了不让你的学业受到影响,答应帮你偷偷还回去,可没想到你害怕我言而无信,选择反咬我一口。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赫诺没有说话,而是一言不发地低着头,他看着双脚前面的地板,脑子一片空白。
“没有人会相信你的,哪怕我的话是谎言,但是在现实中,那叫做事实。”
他的话像是一柄巨锤,直击赫诺的心口。
“我说过,数学的证明题是无法蒙混过关的,因为数学是绝对的真理至上,在数学中,谎言在真理面前不堪一击,”他接着说,“而在现实中,谎言却能够构筑出真实。”
谎言能够构筑出真实……
当时赫诺的脑海里一直回响着这句话,那时弗雷早已经带着校长的钢笔离开了,而他却依旧驻立在原地。
后来校长在全校发布了通告,甚至请来了警员来学校搜查,但是却一无所获。
即使被威胁过,赫诺依旧产生过检举弗雷老师的念头,但却一直没有付诸于行动。
因为他害怕,他害怕自己的真话会被当成谎言,而弗雷老师的话会被当做事实。
那样他不仅无法毕业,甚至会毁了自己的一生,父母也会对他大失所望。
赫诺选择了闭嘴。
直到那天阿斯德的炮弹从天而降,他们从博伦的西街路口一直炸到北路,整个博伦的新街道被毁得不成样子。
而威胁过赫诺的弗雷老师则在这时把钢笔偷偷塞给了他,当时的弗雷已经奄奄一息了。
他告诉赫诺:“看到阿斯德的士兵,一定要把钢笔交给他们。”
为此弗雷甚至告诉赫诺自己的口袋里还有几枚钱币,让他尽管拿去用。
赫诺不理解为什么要把钢笔交给阿斯德的士兵。
最后他只看见弗雷老师那乞求的目光,还有那最后一声“求你了”。
弗雷老师死了,就这样永远的离开了人世。
在这次轰炸中,劫后余生的人并不多,赫诺是其中之一。
在阿斯德士兵们的审问中,他们得知赫诺是个波利的乡下小子,父母只是普通的务农人员,便没有继续审讯的想法了。
而那些父母是达官显贵的同学,倒是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拉去审问室里,那里经常听得到哭声。
最后赫诺被安排送去阿斯德做苦力。
在一列蒸汽火车上,里面挤满了博伦的幸存者,这里的人都要被送到阿斯德的工厂,在那里做劳工。
在车上,赫诺的同龄人们最开始每天哭嚷着要回家,哭闹声不绝于耳,时不时会有阿斯德的人过来揍这些哭闹的家伙。
他们越打这些人哭得越狠,但没几天这些家伙都学乖了,因为如果再哭的话就没有吃的了。
一天夜里,赫诺偷偷拿出那支钢笔,打算仔细研究一番。
这支钢笔是黑紫的笔身,像是用某种名贵的晶体制成,用黄金做了边框修饰。
但是他发现笔尖上面刻有小小的一行字,上面刻着自己不认识的字符,而且在夜色之下,他看得不是很不清楚。
于是赫诺打算到窗口边,那有月光倾泻进来,或许能够看得更仔细一些。
他偷偷地探出脑袋四处观望,这列火车有几节左右两边全是木床板,共有两层,床板中间的过道很窄,只能通过一个成年人。
眼下周围的人基本都已经睡着了,到处都是呼噜声。
赫诺悄悄地下了床,蹑手蹑脚地爬到有窗户的一边,月光正静谧地躺在那一小寸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