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角色他扮演了十几年,扮演的很成功,可是在生命的最后一段岁月,他为什么就突然演不下去了?
池白远疲倦地站了起来,无论他们两个怎么争斗,只要他在,他就要保证朝局不能乱,这就是他存在的价值。
南宫宿的车队离开了神隐公府,神隐公府与刑部相距甚远,但是如果穿过宫城的话却很近,只不过这一次南宫宿却没有选择这么走。
他选择了一条最远的路径,带着囚车慢悠悠的出了城,准备在京城绕一圈再前往刑部,这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刑部众人听闻此事后大骇,南宫宿这么做显然是在逼着有人去劫囚车,他可以不怕别人劫囚,可是他们这些官员不能不怕。
刑部下属的所有的捕快到处封街,各大主簿兵分两路,一路去恳请南宫宿改路,另一路则是前往中书去见池白远。
只是所有人都不知道,在南宫宿离开神隐公府时,神隐公府后门来了一辆马车,换上便服的皇帝站在府门外看得有些发呆。
这里他曾是常客,然而即便如此他也从来不知道这里该怎么走才能走出危险,就算他成了九五之尊,他也发现自己可以走遍这个国家所有的土地,可唯独不能踏足这片距离宫城咫尺之遥的府邸。
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有一个不听自己的人,任何一个皇帝都不能容忍,可是他忍了,一忍就是十年,可现在他不想忍了。
他本就是将死之人,在临终前一意孤行一次又如何,再说自己的那几个皇子,大皇子无谋,二皇子狡诈,三皇子懦弱。
四皇子虽然很让他满意,但是他是一个民女之子,再加上与他离心多年,心中对他没有丝毫敬畏。
这样的儿子还是儿子吗?即便皇帝对儿子再怎么容忍,也不会想把皇位传给他,毕竟这般不和自己亲近的儿子,谁能确保自己百年以后,他不会抹黑自己呢?
想到这里,皇帝很羡慕南宫昌,他只有一个儿子,可偏偏南宫宿又不像自己的儿子们那般让自己不省心。
就算是他的女儿南宫星,也给自己出了不少难题,逼得自己只能用这种下作的手段,妄图逼她就范。
皇帝深深叹了口气,韩公公叩门。很快府门打开,走出来的却不是第五,而是南宫昌,仿佛他早就预料到皇帝会来到这里一样。
皇帝站在台阶下,不知为何马车的阴影挡着他,南宫昌站在府门口,却被太阳照耀着。
二人都坐了下来,上一次二人相见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那一次南宫昌平定南蛮回师,皇帝十里外迎接他,从那以后二人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再见面时,南宫昌并未显老,反而因为多年来保养得当,看上去像是二十多岁的样子,而皇帝却垂垂老矣,风烛残年。
“肃止,你要继续跟朕作对下去吗?”皇帝看着他,这个问题憋在他心里太多年了,以致于他要听到南宫昌亲口回答。
“平定三国,收复草原,北御燕然,南抗蛮夷,我对你们淮家做的够多了,你有些太贪心了。”南宫昌回应道。
因为皇帝的心思,南宫昌自己选择了离开朝堂,这才有现在的太平盛世。功高盖主者,从古至今像他这般平安的人少之又少。
先帝有意杀他,但是最后却选择了怀柔,并把养女淮筱绫许配给他。当今皇帝上位时最碍眼的就是他,可他却选择了避让,这才让他坐稳皇位。
于情于理,南宫昌对皇室做的够多了,可是皇帝依旧不放心,他依旧要步步紧逼,如此下去南宫昌能忍吗?
“朕是万民之君,是景国的君父,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鼾睡,你是退了,可你退的还不够!”皇帝说的话很微妙。
他先是说了自己的身份,然后再说别的,试图激起南宫昌忠君的一面。只可惜南宫昌从未忠过君,他忠的是国家,是百姓。
“宿儿当时的那份奏章你还是没有看懂,在你治下百姓过得好吗?即便没有天灾,灾民饿殍比比皆是,逼良为娼者数不胜数,这就是你的大治?
淮冬青你不要忘了,当初迎你上位时就是你说过要与民让利,我才迎你为君。事实证明我当初看错了人,我会看着朝局,看着你死的那天,天下大乱!”南宫昌每个字都在戳着皇帝的心。
尤其是在他登基后,再也没有人叫过他的名字,南宫昌却这么没有任何敬意的叫了出来。
“南宫昌,朕告诉你,朕绝不会错,错的是你,是这混沌的朝局,是那些刁民,朕没错!”淮冬青嘶哑着为自己呐喊着,只是说完话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剧烈的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