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李德汉将指尖攥着的烟头在烟灰缸里碾了一遍又一遍,随后无奈地吐出一口浊气。
最终,还是没能找到能够用作替代的小说稿件。
李德汉此刻很是沮丧。
虽然自己是文艺频道的一把手,但节目开了天窗,他也是要负责任的。
李德汉可以预见,明天台里的领导肯定会对他一顿狠批。
李德汉在广播电台干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台领导眼里的靠谱下属,从未出过什么差错,没想到居然栽在了今天。
一想到这件丑事明天要被全台通报批评,李德汉这张老脸就火辣辣地生疼!
实在不行的话,也只能用以往的录播来凑数了。
李德汉心里清楚,这样做会引起听众们的强烈不满,投诉信会如雪片般飞来。
宣传的时候可是明明白白地说了,这次新小说首播是直播,莫名其妙突然间换成老书的录播又算是怎么回事?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总不能真的开天窗吧,那可就是直播事故了。
眼看就要零点,李德汉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直播室看看。
或许齐文远他们能给自己什么惊喜也说不定呢?
齐文远这个人,身上一堆的臭毛病,做人做事向来饱受台里人的诟病,李德汉也不太瞧得上他。
但一码归一码,就工作而言,齐文远作为台里的资深主播,水平还是在的,也曾有过几次临时救场的高光时刻,这一点李德汉也必须承认。
眼下《深更半夜》这种情况,李德汉也只能指望齐文远来个临场爆发,把这场直播给应付过去了。
就算直播内容勉强一点儿,但怎么说都是直播,至少比放老书的录播音频强吧。
一念及此,李德汉心中燃起一丝希望,他锁好了办公室的门,就快步往《深更半夜》直播室走去。
直播室对面,还有一间隔音室。
这里是用来接听热心听众来电的地方,工作人员也常常会在这里透过透明玻璃观看直播室内的情况。
《深更半夜》的主播齐文远,此刻正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地坐在隔音室里。
听到开门声响起,齐文远连忙放下了二郎腿,摆出一副专注中带着沮丧的表情。
不知内情的人过来,只能看到齐文远脸上竭尽全力之后仍然无济于事的颓然,从而由衷感叹,不是小齐不努力,实在是情况不允许啊,真是难为他了。
李德汉赶到时,看到这情景,心里最后一丝希望被掐灭,喟然一叹,还是没有办法么,看来只能上录播了。
“上的是哪一期的录播?”李德汉拉过一张椅子坐下,随口问道。
小助理张晓芸看了齐文远一眼,见他没什么表示,只好怯生生道:“主任,没上录播,是姜若虚在直播室里。”
姜若虚?
李德汉愣了一下,脑海里浮现出一个阳光俊逸的年轻人形象,旋即无名火蹿起老高:
“姜若虚就是个实习生,你们居然让他上直播!”
他倒没朝着张晓芸发火,凌厉的目光逼射齐文远。
这么大的事,张晓芸一个小助理根本没有发言权,栏目组里也只有齐文远能做这个主,让姜若虚上直播。
齐文远被盯得发毛,脸上有些不自然地干笑两声,笑声没有起到缓解尴尬的作用,反而使房间内的温度降到了冰点。
“是小姜他自告奋勇,一副很有信心的样子。我就想着,反正现在也没什么办法,不如就死马当活马医了,让他试试嘛。”
这时,李德汉目光投向隔壁直播室,看到了头戴耳机、坐得笔直的姜若虚。
此时的姜若虚面带微笑,神色从容,李德汉似乎也受到了感染,胸口怒气稍熄,但还是回过头冷冷地对齐文远道:
“无论如何,这都是你的失职,等直播结束了,来我办公室一趟!”
虽然没有亲眼见到过程,但李德汉在台里摸爬滚打几十年坐到今天的位置,眼力自然老辣至极。
仅从齐文远的表现,他就敏锐地察觉到了齐文远在此事中扮演的不光彩角色,对他的印象已是差到了极点。
齐文远暗自叫苦,还待分说几句,监听器里已经传来了姜若虚淡淡的声音。
“听众朋友们,大家好。这里是《深更半夜》,我是今天的主播姜若虚。今天,我们将迎来一个全新的作品——《我当道士那些年》。”
我当道士那些年?
什么鬼?
隔音室里的众人都是面面相觑,不知道姜若虚在搞什么名堂。
李德汉也是忧心忡忡,生怕姜若虚闯出什么祸来,那他可就有负老战友的托付了。
但直播已经开始,李德汉也不能随意打断,一切只能看姜若虚自己了。
直播室里,姜若虚声音低沉,缓缓吐出一个又一个字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