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制衡,他可以在一南一北设两个节度使,分化武将。
为了制衡,他可以重用鹰羽卫,打压文臣。
为了制衡,他可以不顾骨肉亲情,废太子,囚国丈。
君臣情分、血亲血脉,甚至就连陪他几十年的妃子,他都能眼都不眨的下令处死。
那混乱的年月,他父皇的确维系了国朝安稳。那这算不算一个合格的皇帝?
可他李泾,做不到啊。
良久,这位稍显稚嫩的皇帝闭上眼,沙哑道:“令左骁卫军中五百骑星夜出城,护送国舅从速回京。沿途……不得有误……”
闻此,赵柔哀嚎一声,竟是伤心欲绝之下,昏厥过去。
“该死的,都愣着做什么?快带皇后回宫修养。”
……
“媳妇,你回来了?”
看着身上浓浓煞气,手里还提着一杆长枪的景陌雪,赵隶勉强一笑。
景陌雪上前,原本傻呵呵油光水滑的赵隶,此刻竟是面色枯槁,双眼无神。
等她了解事情起因后,就想安慰。
可这种安慰人的话,她打出生起就没学过一个字。
因此只能跟以前一样,挤在马车里默默陪着。
破天荒,第一次拉着他的手,景陌雪只觉得十分冰冷。
抬头艰难笑了笑,“本来还在想法子到长安怎么护着你,现在看来,怕是自身都难保了。”
“没事。”
景陌雪往他身边凑了凑,“换我护你。到长安要真有人向你问罪,我带你杀出来。”
“跟永春一样?”
“嗯。”
赵隶不是杀人如麻的悍匪,自认也不是什么顶天立地的汉子。寻常就是碰到脚趾,他都得呲牙咧嘴半响。
连日心中不安之下,此刻看着面色平静的景陌雪,竟是鼻头一酸,跟个小孩一样钻进她怀里。
“要有男子气概啊……”
景陌雪叹息着,却没把他推开。
马车外头,牛雄依旧是吊儿郎当的样子,瞅着旁边的马戈笑嘻嘻道:“咱俩的事,算完了吧?”
马戈看着他手心有点痒,可还是忍住没动。
见此,牛雄眯眼冲远处沉默的任无涯努努嘴,“你走这些日子发生的事,知道了吧?嘿嘿,你这官迷怕是要失望了。赵隶这小子摊上大事,到了长安说不得不是享富贵,而是问罪嘞。你还跟着?”
的确,马戈心中纠结了。
“你就不怕?”
“怕?”
牛雄撇撇嘴,大刺刺道:“俺从生下来就没怕过。不管是谁,就算皇帝老子要砍俺这脑袋,俺都得拎着刀跟他讲两句。”
眉头一皱,“没有必要吧,你为何要跟着?”
看向马车,牛雄耸肩道:“没法子,俺小陌雪看上那小子了。俺能自己走?”
提及景陌雪。
马戈看了眼手里枪,又想起往年在南地求职的际遇。
于是叹气道:“陌雪很好,是个上进的,也能继承某家衣钵。其实某家这些年也想过,如今这年月,要是真进不了军中一展抱负,那厮混江湖一生,倒也无妨。
江湖上,若门下弟子奔赴险境,为人师父的,该如何?”
“你真要跟着?”
“你为陌雪,我为徒弟。”
“俺听着没啥子道理,总觉得怪怪的……难不成咱俩也有机会并肩而战?”
马戈这次没有正面回应,只是抬头平静道:“端枪半个时辰,今日可做过了?”
马车里景陌雪当即回复,“弟子这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