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守信恍然大悟:“妙计。”
其实这哪算什么妙计,主要是他现在太紧张了,失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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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代的一粒尘埃,落到个人身上便是一座大山。
哪怕,相对黄巢的草军和朱玫的邠宁乱军曾在京城内的所做作为,此次神策军内斗所带来的祸乱要小得多,毕竟大多神策军卒本就是长安子弟,乡土情义还在,只趁乱劫一下财物,甚少伤人……
但对普通长安百姓来,这依然是一场深重的浩劫。
此时,杜让能和刘崇望的宰臣身份,并不是护身符。
杜让能出自有唐一代显赫无比的京兆杜氏(所谓城南韦杜,去天尺五),但杜让能口中的杜氏门衰祚薄也是实话,至于为何国事衰败、杜家便不能幸免,这背后的复杂原因,自不是他这个局中人能说得清的。
杜让能倾力而为,集起了平康坊内所有杜氏子弟,包括他的两个儿子,外加上他们府上的年轻奴仆,也只得三十来人。
刘崇望祖上乃匈奴人,且为匈奴王室血脉,所谓“高祖(汉高祖刘邦)以宗女妻冒顿,其俗贵者,皆从母姓,因改为刘氏”,但长年的汉化后,其实已与汉人门阀别无二样,早在北魏孝文帝时便徙来中原,定居河南。
进入隋唐以来,河南刘氏起起伏伏,最多算个普通大家门第,远比不了那些名门望族,刘崇望本人是科第入仕,靠着才干和积攒下来的功劳升任宰臣。
若说他的匈奴血脉给他遗留下来的东西,大概只有两样,一是为人极刚烈,主持吏部从不徇私、也不畏权贵豪强;二是喜结交豪勇之士,时常周济。
因而,刘崇望最后集结起近六十人,多为平日里得他照顾的热血之士。
集齐这近百人队伍后,又寻了些刀枪棍棒为武器,主要由刘崇望提供,他府里除了铁甲和弩弓外,其余刀剑等兵器收藏了不少。
凭这一百人,此番再从平康坊内出来,他们终于能从混乱的街巷上闯出一条道来,虽比不上张濬和孙揆那样领着大队精悍军卒来去自如、盗匪和散卒们见了得纷纷避道,但也算通行无阻。
一路上,若见着盗匪公然行凶,还会出手惩戒……
又顺利通行无人看守的建福门,过下马桥,穿光福门,进入大明宫内的外朝地。这部分行程是在大明宫内,不算严格意义上的禁宫,平时零星可见的禁内侍卫今日一个也没见着,但却没有盗匪闯入。这可能是人们对于天子禁地的最后的敬畏。
再往前便是通往禁内的延英门了。
然而杜让能和刘崇望一行人的行程也就到此为止。
他们望见了城楼上手持刀枪的侍卫、森严的戒备,可无论他们在城门前如何叫喊,上面都没人理睬,更别提给他们开门了。
刘崇望一时激愤,提议破门而入。
杜让能忙劝住了他。这可是天子禁门,是神器,也是他们这些做臣子的敢毁坏的?当然凭他们手里的家伙也破不了……
眼看着禁宫在前,天子就在禁宫内……
他们却只能在徘徊在延英门前束手无策。
后来,右神策军五都大举入城,声势浩大,同样也惊动了他们,刘崇望忙安排出去打听。可消息没打听来,反得知一个噩耗,南边的建福、丹凤诸门全被封锁了,不得出入。
杜让能与刘崇望二人亲去理论,也毫无作用。
门外的军校只认刘中尉和王统领的手令、或右神策军府的符节令旗,其余一概不认。
刘崇望怒极,反问道:“连圣上的诏令,你们也不认?”
军校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掉头走开,剩下刘崇望等人在门内无能狂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