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适时提议,不如大家分开巡视,也能快点结束行程。
所有人无不赞同。
李晔顺从众意,采纳了这个提议。
天子的车驾向西。
行至光德坊时,一行人早成了晒蔫的茄子。
无人留意到,三名“太监”悄然从天子的马车后部脱离队伍,折进了巷旁一座民宅的偏门。
偏门周围悄无一人。
两名太监留在门外,只一人从容迈过门槛。
门内早候了三人,张濬、孙揆和一个壮年武将。
“参见圣上!”
三人拜见过后,孙揆忙伸出门外去左右一瞟,确认无人后,关上了门,拉上门栓。
“圣上放心,这宅子里只有我们三个,绝不会有第四人知晓。”
孙揆报完,邀众人至临近一凉棚下坐下,顺手给李晔斟了碗凉茶。
李晔摆手拒绝了:“车驾不久将返程,我只有一炷香的时间。还是直入正题吧。”
既然时间紧张,另三人也顾不得礼仪了。
张濬先为李晔引荐:“圣上,这位是孙都将的大郎,名德昭。”
孙德昭忙起身离席,以大礼参拜。
“末将孙德昭,拜见圣上。今日得见天颜,臣虽死无憾……”
这忠心表的……有些太过了。
李晔笑笑道:“朕密召你父子,是顾念你父子多为社稷出力,想给你们一个立功受赏的机会,无关生死……你不必多心。”
“圣上教训的是,末将失礼了……”
孙德昭意识到了自己的冲动,略显尴尬,忙深吸两口气调整状态。
“家父近来身体见恙,不能远行,故而未能亲自来京城面圣,特派末将前来谢罪,还望圣上宽恕。”
李晔点了点头,示意知晓。
事实上,今日召孙德昭前来,本身就是一种冒险。
一旦孙氏父子暗中倒戈,向刘季述告密,大概率,李晔以后都只能做个傀儡天子了。
史书上对两父子记载不多。
孙惟晟当年招募军队、奉诏入京剿贼时,固然忠义,可那毕竟是几年前的事了,谁又知他经历几年寄人篱下、饱受排挤的京城生涯后,又会变得如何?
孙德昭在史书上留下了两件事,一是在刘季述叛乱时解救了天子李晔,并诛杀宦官,二是在朱全忠陈兵关中后果断投降,保住了后半生的荣华。
单凭这些事迹,是无法判定两父子心中的真实想法的。
但杨复恭的大军出发在即,京城内即将迎来狂风暴雨,已容不得李晔再迟疑。
张濬去了一趟蓝田北后,也极力为孙氏父子说话,说这二人忠肝义胆,绝对可靠。
希望张濬这次不会再坑自己了吧……
来都来了,李晔也不做他想,示意张濬赶紧进入正题。
张濬收到指示,道:“今国事衰颓,藩镇不臣,何哉?皆因宦官弄权。他们横行禁内,把持神策兵权,欺上瞒下,为非作歹,把个锦绣大唐糟蹋成这般模样。四海天下,凡有志之士,无不咬牙切齿,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
“幸赖圣上圣明,巧用妙计,调杨复恭离京。杨复恭一走,京内剩余阉党余孽,皆不足惧也,正可一网打尽。我辈七尺男儿,当上奉圣君,下安黎民,今能奉诏除贼,不负匡扶社稷之志,敢不奋先?……”
李晔注意到,孙揆目眦欲裂,恨不能现在就杀进宫去,杀尽那群祸国殃民的阉贼……
孙德昭则面色不改,显然心里并无太大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