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战事打成这个怂样,他们哪还有底气同杨复恭争辩。
韦昭度是朝廷册封的西川节度使,手捧双旌双节,可西川各州县却都无视了他,一股脑全归顺王建,因为那些州县刺史们不傻,知道田令孜、陈敬瑄这艘船快沉了,也知道韦昭度只是个捧着朝廷诏令的空架子,唯有王建能保他们荣华富贵。
如今西川战事陷入停滞,那是因为王建已经坐大了,手握西川十余州县之地,当然不再甘心给朝廷打工,故而停止了攻城。
他要逼朝廷撤军,将西川节度使的旌节转授于他,然后他再名正言顺地进入成都……
杨复恭的讥讽仍在继续:
“你们在这里机关算尽,又有何用?
“凭着田令孜和韦昭度,两个同你们一样只会嘴上夸夸其谈的人,能斗得过王建吗?还搞什么鹬蚌相争、坐观成败,你们当打仗是说书呢?
“到时候,他们在西川一败涂地,还触怒了王建,让那贼王八找到了理由攻击朝廷,甚至要派兵来京师问罪……我看,你们又能找出什么说辞来。”
堂下宰臣们彻底闭嘴了。
杨复恭的话很糙,但道理却一点也不糙。
这本就是一个赳赳武夫的时代,刀枪不如人锋利,说什么也是无用……
御座上的李晔这时发话了,问杨复恭道:“对于西川局势,杨国老可有什么建言?”
杨复恭正得意呢,终于找到了机会狠狠地羞辱了一番这些讨厌的文臣,被天子忽然一问,回答得磕磕绊绊,
“圣上明鉴……老臣一时也没想好……但如杜国公、张濬等人的法子,肯定行不通的,那都是误国之举,圣上切莫听信。”
他只专心羞辱宰臣,一意挑错,并没有思考过解决办法。
李晔略一点头,和气地回道:“西川战事已拖了两年,本就不是一时能解决的,今日我也是临时起意,召国老和大家伙来商议下。未尽之处,我们下次再议便是。也烦请国老下去后合议下,西川之事,究竟当如何处之……
“社稷大事,终究还得拜托杨国老。”
杨复恭心里大喜,就跟掉进了蜜罐子般。
圣上的夸奖,就是受听啊……
他又是藏不住心事的人,脸上也跟着乐开了花:“圣上放心,老臣一定竭尽所能。”
李晔又宽慰了其余宰臣们。
“今日确实仓促了些,还望诸公不要灰心,下次商议时,能提出更好的建议。”
接着便解散了今日殿议。
……
“国老,小心!”
杨复恭专注思考李晔给他留下的问题,毕竟天子都这般夸奖他了……不留意提着缰绳的手上加了点劲,坐骑受力,扬了一下前蹄。
马旁的仆人连忙顿住缰绳,同时提醒杨复恭。
杨复恭已年届六十,又位高权重,天子早授予了他禁内乘车的特权,可他偏要逞强,一意骑马……
杨复恭受了一惊,驱散脑袋里的杂念,专心骑马。
可他又见那仆人第一时间朝着他裆下关切地瞟了一眼……虽也是善意,却让他心头无名火起,寻了马鞭就是一鞭甩去。
“狗奴才!眼睛往哪看……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