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你刚刚说有事要禀报给孤,是之前孤让你写的‘新朝要事论’吗?”孙可望换了个话题,问道。
新朝将立,不止是五大诸侯和具有政治影响力的文人们,各个大臣,孙征淇等世子们,自然也都要好好探讨一番新朝建立之后,有什么事情是十分紧急的,该定为国策大计的?
“是,父王。”孙征淇赶紧应道:“儿臣想说的是文人鼓噪之事。”
“哦?”孙可望有些吃惊,孙征淇这倒还是第一个:“说说看,是谁在鼓噪?”
“便是岳麓书院的王夫之,还有江南的许多所谓名家大师们,那个被父王请到了长沙的钱谦益,还和王夫之密会了,这些人趁着新朝未立,想要干涉朝政。
文人鼓噪,妄议朝政,扇动人心,乃是大患,如今天下一统,父王一定小心。”
这就是孙可望觉得孙征淇偏离了他的培养方向的原因了,对方似乎十分在意“稳定”,为了确保王朝的统治和安定,很多东西,或许就不可避免地要被扼杀了。
因为很多东西要进一步发展,本来就是和规矩,稳定相对立的。不是说不需要稳定,而是其中的分寸把握不好,甚至是过度了,负面作用就大了。
“征淇,他们不说话,咱们如何知道哪里做得不好,哪里有偏颇?很多事情,身在山中,反而不明。”孙可望看着对方,又道:
“至于扇动百姓闹事的,固然有些心怀不轨之徒,但因噎废食,更不可取。连孤这个父亲,都不清楚自己的几个儿子想要什么,是不是受了委屈,咱们又哪里知道天下百姓的诉求?
你别忘了,孤是如何到了今天的位置的,千年以来,悠悠十余朝,哪一个逃得过亡国?要不想咱们孙家布这个后尘,有些东西就得改一下,至少让一部分人说些话。”
“儿臣……儿臣明白了。”孙征淇听了,却是陡然间面露惊骇,他以为孙可望那个父亲不知道儿子想要什么,是在警告他。
孙征淇掩饰得非常快,孙可望倒没有注意到这个小表情,他又继续道:“那些文人想要说话,就让他们说,这样反而有些人不敢明目张胆做亏心事了。”
“儿臣谨遵父王教诲。”孙征淇拱手拢袖道。
“还有呢?”孙可望又继续问道:“你还想到了什么?”
“营庄一事,儿臣觉得应如父王所言,在西北,辽东继续推广,为大军作战提供物资,也激励移民和军功。而华北,江南等地,就依照旧律。
但是天下大乱几十载,天下户口减半,荒地无数,除了前朝皇产,汉奸之资,可悉数查封,封赏功臣之外,这些土地也需要重分。
而且儿臣觉得,还可多加几条,例如现有之营庄,耕种十年之后转为私有,庄粮转为纳税,而封赏之地,前朝免税之地,都需按地亩额度纳税,以免重蹈明代之卫所和财政贵乏的覆辙。”
孙可望听罢想点了点头,孙征淇现在就想到了解决营庄的隐患和官绅不纳粮所造成的财政困境,目光倒是放得很长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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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对土地的重新分配和对军功集团的赏赐,则是新朝不可避免的事情了,也必须处理好。以孙可望的威望,只要时机合适,搞个名头收粮并不困难。
“这些都是十分有用的计划,征淇你的眼光不错,能看到这些根本的,也只有一开始就解决,才最省力的问题。”孙可望夸赞道。
孙征淇似乎有点受宠若惊,连忙说当不得,只是拾了孙可望的牙慧而已。
而孙可望随即又继续让孙征淇说下去,只是他没想到,负责了澳门广州的海贸之后,孙征淇对于年入百万的海上贸易依旧不是完全认可。
“父王,广东,福建两地的民众最难治理,地方宗族势力又十分强大,特别是那些走海贸的,若是有一日和那些心怀不轨的鼓噪文人勾结在一起了,恐怕事情就麻烦了。”
孙征淇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儿臣以为,两地的海贸都需要严加管理,特别是和红毛夷人的往来,更需要谨慎再谨慎。”
“海贸确实应该严加管理,特别是全面开放之后,每年的抽税或许能有数百万两白银,三支水师的军费或许就够了。”孙可望澹澹道。
“全面开放?”孙征淇惊讶道,这和他说的,完全相反啊!
“对,征淇,有些事情,不必过于追求安定平稳,也不必处处设防。”孙可望微微挑眉,又继续说道:“你我父子,在许多事情上需要保持一致,特别是如今的局势,你可明白?”
“儿臣明白。”孙征淇虽然不认可,但是孙可望的意思他确实明白了,也必须那么做,他们就算在某些方面意见不合,也必须对外统一立场,共进退。
而且,本质上,他们还是君臣,孙征淇又如何敢不听?
只是,为了维护一家之利,过度追求稳定统一,整齐一致,甚至于堵死所有的对外的,发展的通道,这是孙可望所不愿意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