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条路虽然看起来不错,而且一旦做成,所能够带来的好处也是极为巨大的,但想要做成这件事情,却也并不轻松。
就拿着白盐来说,如今的白盐都是产出自盐务监,而盐务监扎根于京城,想从京城将盐运到长城之外,这中间如此远的路途,所需要的损耗就不可小觑。
而且这还只是其中的一条,毕竟这种事情,也触犯了不少其他人的利益,那么这些人在看到盐务监一个人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必然会心中有些不太平衡,到时候人一旦被愤怒和贪婪冲昏了头脑,他们将在无任何的理智,在如此长的路途当中做些动作,也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而一旦这样的事情发生,那必然会给长城之外的那些草原部落,带去一个极其不好的信号——我们中原的人心不齐。
在这种事情上,如果我们自己人还会给自己人使绊子,那对于那些草原部落来说,他们的选择性就不再只有一条,而是很多条路。恐怕到时候,我们不仅没有办法成功分化那些草原部落,反倒还会被那些草原部落在暗中分化我们。
所以在这一路上,必然要保证整个运输的安全性,最起码在进行双方贸易的前期,是绝对不能出现任何的差池的,否则如果前期都出现了问题,那想要将这贸易往后继续去推行下去,将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柳述说的并非没有道理,相反,从事实上来说,他说的反倒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就比如说在这遥远的路途当中,会不会有人暗中阻挠这种事情,如果是在明面上,大家肯定都会否认,毕竟天威浩荡,任何人都不可能敢触犯天威。
明面上,这些大臣们必然是要这么说的,否则,其他的事情都先轮不到,他们自己就先要被定上一个欺君的罪名。
但杨坚毕竟还没有湖涂昏庸到那个地步,没有相信真的依靠自己那所谓的天威,就可以震慑住这天下的宵小,让他们在暗中使坏都不敢,他很清楚,自己还没有那么大的分量。
既然自己还没有那么大的分量,那很明显,这种事情就是极有可能发生的。即便这种事情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明面上也没有人敢说,但如果想增加这件事情做成的可能性的话,这种事情就必须要去考虑,必须要去正视,否则现在自欺欺人的话,到时候这种事情发生,还是要自己来自食恶果。
而且在这路途上的损耗也是非常重要的,当然想要保证整个运输的安全性,其实说到底大概也就是两个方面,其中之一,便是加强整个运输的护卫,比方说用最为精锐的军队去保护这一整个的商队,但是如果这样的话,相对想要进行双方的贸易,那必然是非常长的队伍。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跟他相对应的,所保护这些商队的护卫的人数也要跟着变多,而跟着变多,这些人的口粮也都是需要从中去花费的,人数一旦多了,这些人每天所需要的粮食消耗,自然而然也就跟着会变多,这也就相当于在无形之中增加了运输白盐的成本,从而减少了私库可以从这件事上所获得的利润。
这种事情,自然是杨坚所不能够接受的,毕竟他建立私库最为主要的一点,就是看中了这上面有关的利益和肥肉,想将这个利益和肥肉掌握在自己的手上,进而去掌握着自己的财源。现在如果事情变到要加强这些护卫的人数,一方面是削弱了自己手中的军队数量,毕竟这些军队的人数要外出去保护,那留守在京城的人就自然而然要变少。
当然这还只是其次,毕竟大隋如今仍然是府兵制,整个天下最不缺少的就是兵源,哪怕是再从其他地方抽调士兵,过来京城保护,也都是一样的道理。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整个问题就又出现了,因为这些士兵他要来到京城的话,也是需要衣食住行的,而这一部分朝廷总是要拿出来一些的。而这些士兵之所以会被调到精神来,并不是朝廷上面的角色,也不是正常的士兵的轮换,反而是因为皇帝本人的事情而导致这些士兵不得已而来到京城,那对于这种情况,朝廷的国库是有极大概率不会买账的,并不会因为这些士兵的到来而自掏腰包,去填补这些士兵所需要的花费。
但这些是兵器,人来都来了,总不能让他们在这里没有地方住,也不能让他们在这里饿着肚子,所以这部分的花费是必然要放出去的,那最后的结果就是能是从皇帝本人的腰包里出,而并不是从国库担心,在皇帝本人的腰包其实并不多,毕竟他本身现在还没有一个足够的财源,如果他有的话,也不会想去建立如今的私库。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相当于是他现在连一毛钱都没有入账,一分钱都没有赚到,反而要先贴进去许多,之前还觉得这是一笔捡到了天上的大馅饼,极其划算的买卖,但现在却突然变成了烫手山芋,扔掉不是,但是留下……感觉也有些难受。
而这些士兵孩子是其中之一,因为另一部分是那些士兵将会随着整个商队一直前往北方,这中间的路途应当都是要有一支军队护送的,如果都是在不同的地方,要有不同地方的军队来护送了,难免会暴露整个商队的行踪,以及整个商队所运输的货物等等一些极其重要的信息,这些都是非常有可能被暴露出去的。
毕竟如果只是一支军队的话,那么大家都是一起出城,一起北上,然后再一起回城,大家一直都坐在一起那任何有关于这相对的事情都关乎着他们自己的性命,他们自然需要严格保密,而且如此以来也方便管理,毕竟人就这么多,大家的人数也没有变,人员也没有任何的变动,那如果消息泄露的出去,最后追根朔源,总能查到一个人。
可如果在不同的地方要由不同的地方军队来保护的话,那人数就多了起来,而且因为他们的属地不同,想要去调查也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甚至最后有其他的可能会无功而返。而这样一来就极大地增加了任何信息暴露的可能性,自然而然,也增加了整个商队的风险。而杨坚经过柳述的一番分析之后,现在最不能接受的就是风险。
所以他们如今的选择并不多,有意志军队来护送整个商队一直北上出了长城,然后再一起回到京城,这件事情已经是几乎板上钉钉,无法更改的了,那相应而言,就要尽量去保证整个贸易的安全以及贸易所能够带来的利润。不管怎么说,总该让自己这个皇帝赚到点钱才行啊。
就在杨坚和柳述,两个人在长廊当中漫步,一前一后的走着的时候,一名身后的小宦官这个时候突然轻声地上了前来,“启禀陛下,张公公求见。”
张公公自然就是张平。
杨坚的眉毛轻轻挑了一下,他之前让张平去将杨勇送走单独留下了柳树,明显是和柳树有重要的事情要讨论,张平在自己身边服侍了这么长时间,各种事情也都是老人了,自己什么时候会做什么事情,什么时候不希望人打扰,张平应该知道的一清二楚,而这个时候正是自己最不希望人打扰的时候,但张平还是过来了,显然,他应该是有什么极其重要的消息。
“让他过来吧。”
杨坚招了招手,语气平澹,他倒是也想看看,能让张平在这个时打扰自己的事情,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那名小宦官退下,不多时,又是一阵脚步声在长廊上响起,杨坚自从听到了消息之后就没有再走动,跟在一起的柳述自然也是安安静静的守在一旁,那这个时候的声音,就只能是匆忙赶过来的张平了。
“奴婢见过陛下,见过柳驸马。”
张平依次杨坚和柳述两个人见礼,说到底,他还是个识趣的,知道这个时候该如何称呼柳述,才能不让杨坚反感。
“起来吧,你这么匆匆忙忙的过来,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杨坚面无表情地抬了抬手。
张平不敢怠慢,连忙起身道:“回陛下,奴婢确实有一件要紧的事情要禀报陛下。
这件事情还是刚刚齐王殿下和奴婢说的,他想让奴婢向陛下请求,准许盐务监在巴蜀和河东两地,分别设置巴蜀盐务监和河东盐务监。
齐王殿下还推举了两个人,分别是李右丞之子李少值,以及河东裴氏裴蕴,分别负责巴蜀盐务监,以及河东盐务监的相关事宜。”
“哦?巴蜀盐务监和河东盐务监?”杨坚眯了眯眼睛,显然,这样的消息,他之前也是没有预料过的。
“盐务监建立不过这么短的时间,他就想将这盐务监开到巴蜀和河东去,他难道不知道人心不足蛇吞象的道理吗?”
张平自然能听出来,杨坚在心里是不太同意这件事情的,此时低着头,一言不发。
反倒是一旁的柳述,此时却并没有保持太久的沉默,而是在中间短暂的停顿了一会儿后,缓缓说道:“父皇,儿臣觉得,齐王殿下所提的这两件事情,恐怕也并非是都为了他的一己贪心。”
“嗯?”
杨坚脸色稍稍有些疑惑地偏头看向了一旁的柳述,见柳述此时面色严肃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他也不由地思考了起来。
说到底怎么说也是一位皇帝,脑子转的还是很快的,杨坚很快就想到了杨勇提出这两件事情所可能的用意。
如今想要从京城当中,把能够用来贸易的食盐贩卖到长城之外。所能够走的路线一共就是两条,其中一条是直接北上,通过北地和朔方,然后出长城。
但是这一条路的话,时间花费的太长,而且启民最主要的是也不住在这边,如果要走这样一条路的话,那就相当于整个商队都绕了极大的一圈,这对于整个商队的安全性,又是一个非常大的挑战。
而除了这一条路,便有也只剩下另一条路了,那便是先度过渭水,然后向东跨过黄河,进入到河东的地界,然后沿着河东一直北上,最后出长城,到达启民所在的大利城。
虽然这么走的话,路途也是一样的遥远,但相比于前一条,还是要省了很长一段距离的。
而省下了这么长的一段距离,那就省下了时间,同时也大大降低了商队的安全性的威胁。而在河东的地界,又有很多世家大族,河东裴氏就是其中不可忽视的一支。
之前因为他们本身就离着草原和启民那边非常近,所以他们在民间也必然会和草原启民那边,展开一定量的贸易,这种事情是肯定会发生的,毕竟草原人也需要生活,他们这人活了这么长时间,那他们想生活的必要的物资,就必然是有办法去获得的,而最快的方法,便是从中原当中得到。
除了战争就是贸易战争,现在倒是还好,即便是有着小规模的节律,但所能够抢走的东西却也并不多,因为绝大多数都被留在了中原的腹地,所以说会对整个中原腹地造成一定量的损害,但却并没有加强他们本身部落太多,甚至反而会让他们的部落则损很多的壮年男子,使得在以后,部落甚至会走向衰弱。
那除了这一点,草原部落还想获得他们赖以生存的物资的话,最有可能的就是贸易了,如今朝廷直接将贸易接走了过来,就不可避免的会对民间的贸易产生一定的威胁和动摇,会让这些民间的商人的利益变得微薄起来。
但谁都知道,在这个时代,能做上这一条路的,一般都是非富即贵,甚至绝大多数都是世家大族出身,毕竟他们身份如果不够的话,也很难做的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