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盐务监,感觉如何?”
“回殿下,属下没什么感觉。”布衫男子的脸色如常。
他清楚杨勇问出这话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想知道,他从堂堂监察御史之子,一朝变成了这盐务监的小吏,甚至穿着还如此简陋到底有没有什么不适。
所以他认真道:“不光是属下如今的盐务监内的曾经如属下的那些人,和属下都是一样的,总是着眼于之前,于当下并无益处。
更何况,属下等人能得殿下信任,操弄盐务监这如此紧要之事属下等人兢兢于事,不敢怠慢。
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感觉了。”
杨勇不知其说的是真是假,但观其脸色,倒不似作伪。
想想也是,就算之前再怎么锦衣玉食,两年时间的家道中落,甚至有的连家都破了,这等生活也早已磨平了这些人的棱角。
想明白这一点,杨勇也不再多说,挥了挥手将布衫男子屏退,随后打开纸册翻到最后,自顾自地看了起来。
纸册上的记载并不多,今日贩盐数量一共一万三千七百五十六斤,卖出得五铢钱一百六十五万零七百二十文。
刨除制盐所消耗的成本,共获利一百二十三万八千余文。
当然,这部分钱并没有算上人力成本,毕竟盐务监这些人的开销还没有一个明确的规定,盐务监内也不知该如何核算人力成本。
而杨勇今日过来,除了视察贩盐一事以外,也是为了解决这人员开销的问题。
毕竟不管盐务监卖出去再多的盐获利再多的钱,可这些钱都是官家的钱,和这些普通的盐工没什么关系。
固然这些人会因为制盐这种新兴事物而感到兴奋,但这种兴奋却无法持久,时间一到,如果没有新的长久激励,这些人必然会产生懈怠的情绪。
将纸册递给了身后的杜如晦,杨勇便没有再管,而是让杜如晦开始核算之前算计的人力成本是不是可以接受。
之前他和杜如晦在书房里,除了核定了杜家等人过来贩盐和卖盐的价格以外,还和杜如晦一起算定了一下盐务监的人员俸禄。
毕竟盐务监乃是新组建的官署,之前也没有一个合适的参照标准,加之盐务监的特殊性,所以这人员俸禄一定要慎之又慎。
在杜如晦核算的当口,杨勇也没有再继续在盐务监四处闲逛,而是直接往盐务监的议事堂而去。
盐务监的议事堂很少有人来,毕竟盐务监天天都忙的紧,大家都各自办着各自的差事议事堂又处于整个盐务监的西部算是最为清净之地。
往日里,即便是有人来,也只是匆匆经过罢了。
但杨勇今日过来之时,议事堂的门外,却早已站着一道身影,显然是等候了不短的时间。
杨勇看清来人,更是不由地挑了挑眉,快步上前和那道身影打着招呼道:“李大郎!”
“在下见过齐王殿下。”
李少值向杨勇弯身拱手作礼。
虽然李少值这个巴蜀盐务总监的位置已经被内定了,但毕竟还没有和杨坚说明此事,李少值如今仍然还是白身,所以称不了臣。
杨勇将李少值托起,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李少值,脸上的笑意更甚。
只是几日不见,李少值如今明显比自己上次所见的时候消瘦了许多,显然是真的没少在盐务监这件事上下工夫。
“李大郎今日前来,可是有事?罢了,在外面说终究不好,李大郎随本王进议事堂去说吧。”
李少值来找杨勇确实有事,此事并不拒绝,跟着杨勇进了议事堂之后,待杨勇在首座上坐下,方才道:“殿下,这是在下这几日在盐务监的见闻。
臣以为,如今的盐务监仍有不少的浪费以及一些问题,如若可以加以改进,盐务监应该可以变得更好一些。”
“呃”
史怀义坐在一旁,凳子还没热乎,便听到李少值直接过来提问题,脸色不由地有些尴尬。
毕竟这种情况,怎么看都像是再打自己的小报告,如果不是这次的过来打小报告的是李少值,史怀义的脸色估计已经拉下去了。
李少值没去看史怀义,说完之后,从袖中掏出几张宣纸,上前送到了杨勇面前。
杨勇当然知道盐务监存在很多问题,但盐务监毕竟草创不久,有些问题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所以之前他并没有操之过急。
不过现在李少值都已主动向自己提出来了,不管怎么说,自己总得听上一听。
从李少值的手中接过那几张宣纸,可是还没等他开始细看,李少值便已然直接道:“在下觉得,如今盐务监的浪费主要有二,一是人力,二是火源。
盐务监每座盐井在开掘之后,只需要三人一小队负责即可进行打捞卤水,此事乃是关乎着盐务监的核心,应用盐务监的心腹以及信得过人。
但在打捞完这些卤水之后,剩下的煮盐工序,并不是什么太过复杂的事情,而且对于外人来说,这也并非是什么秘密。
所以在下以为,值此盐务监分秒必争之机,并不需要两个步骤全部采用盐务监的心腹去做,而是分成两步,在煮盐一事上,可以适当地放宽人员的要求。”
如果说在李少值说出这番话之前,史怀义脸色还有些尴尬,心中还有些郁闷的话,那么在李少值说完这番话之后,史怀义的脸色就已经变得无比严肃。
甚至在心中,也开始思考起李少值所说的可行性了。
如今人力确实是限制盐务监发展的最为重要的一点,他为了保证整个盐务监的安全,对盐务监内每一个人都进行了十足的调查。
确保其人没有丝毫问题之后,才纳入的盐务监。
这样一来,安全性自然是得到了保证,但效率便被他不可避免地牺牲了。
有得必有失,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但李少值的意思,则是要在现有的条件下,牺牲一部分安全性,来换取盐务监的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