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是另一位校医当班,许言下班后径直回到爷爷家里,顶着烈日上楼翻晒药材。
爷爷的房子紧挨着小镇,是一座两层楼的独立小院,一楼改建成中医馆,二楼是住房。
夏末初秋,正是采药晒药的好时节,最近他几乎天天上山下水,马齿苋、珍珠草、车前草、猫爪草、鱼腥草、金鸡毛草等等,收获颇丰。
回到房间,他冲了个凉水澡,洗脸的时候,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
“你笑得让人感觉有八十岁了。”
他想起李唯唯老师的话,有点愣神。
擦干脸,他进卧房休息,习惯性拿起一本厚厚的医学书籍。
书籍里边夹着一张合影,他盯着看了一会,修长的手指轻抚照片上女孩的脸,眼中悲戚逐渐氤氲。
“你是在远方,远到不知所踪。”
他闭上眼,思绪回到三年前,那天,那场手术,那片血色,还有失去心跳,被一袭白布无情盖上,再也唤不醒的方雪。
他最心爱的人,在他的手术刀下走了。
头隐隐作痛,他合上书,手压着胸口,艰难地呼吸。这种似乎被千斤顶压住心脏的压抑,已经折磨他整整三年了。
手机铃声响起,他看一眼,是父亲的来电,犹豫片刻,直接摁断。
“我和你妈妈在楼下。”
许言看着父亲的信息,微皱眉头。他起来换了身衣服,快步下楼。
会客室,父亲、母亲、爷爷都在,还有一个背对着他的身影,让他停住脚步。
“小言!”母亲一袭粉紫旗袍,一贯的优雅美丽,她看到他,立即起身过来,挽着他的胳膊,“你看看谁来了!”
他和母亲走近茶桌,背对着他坐着的是他的导师田庄教授。
“老师!”许言眼中掠过惊喜,但很快黯淡。他和导师面对面坐下,沉默不语。
“许言,你和老师聊聊。”父亲起身。
爷爷深深看一眼他,叹了口气,起身离座。
“小言,你总是要振作起来呀,也不枉老师这么多年对你的培育。”母亲语重心长。
他们都离座走开,茶桌只剩下许言和导师两人。许言低着头说:“老师,您放弃我吧。”
田庄摇头:“许言,你一直这样逃避不是办法,你应该积极面对。”
许言摇头:“我面对不了,我现在在这里挺好的,所学的知识也没有完全白费,让我的余生在这里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发挥一点余光余热,可以吗?”
“大材小用。”
“老师,我不是什么大材,”许言苦涩一笑,“您错爱了,我只是一个——五彩缤纷的肥皂泡,泡沫破了,炫彩消失,什么都不是。”
田庄紧锁眉头,盯着他瞧了几秒,说道:“我有一个朋友,是很著名的心理学教授,他最近游学归来,我想让他和你谈谈。”
许言还是摇头:“谢谢老师,您放弃我吧,方雪不能复活,这世上没有人能救赎我。”
“唉!你这孩子!”
“谢谢恩师,少陪了!”许言起身,深深鞠了一躬,拔腿往外跑了。
“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