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无一用自己的真气仔细检查过一遍那浮雕，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他疑惑看向慧仁说：“我们要怎么进去？”

慧仁回道：“菩提空间是师兄们礼佛的地方，任何鬼魅都没办法控制它。对于菩提空间来说，那鬼也不过是一名住客。它不可能掌握这菩提空间的钥匙。”

慧仁双手结莲花佛印，口中吟诵佛经。

一粒佛光自慧仁的指尖亮起，变成一颗光球落到那浮雕上。

光球发出夺目光华，丘无一感觉自己的视线被那光华完全覆盖。

光华的明亮再下一个呼吸间暗淡下去，丘无一发现自己眼前的景象已经完全不同。

他头顶是一片点缀有繁星的苍穹，目之所见全部是白色的曼陀罗花，在更远初处的地方，有一棵巨大苍老的婆罗双树。那婆罗双树实在是过于巨大，几乎遮蔽远处一半的天空。

在婆罗双树下，有一方弯月小湖。

显然他们已经进入到那鬼所在的地方，只是到现在为止他们都没有感受到任何的鬼气。这实在是太过于反常……

丘无一打量四周，发现猎户并没有进来。

他看向慧仁，后者耸耸肩说：“这里太危险了，我们现在也不需要他再带路。”

丘无一同意点头，又看向那婆罗双树说：“我们先过去看看。”

婆罗双树距离两人并不算远，步行大约十分钟后，他们已经能够清楚看清那里的情况。

让丘无一和慧仁惊讶的是，在月牙形小湖边，坐着一名长发垂腰的女子。

那女子赤脚坐在湖边，一双皎洁细腻的玉足放在湖水中。夜空中的星光落在女子身上，让她看上去如此安静美好。

两人没有躲闪的意思，走到那女子的身前。

丘无一上前作揖道：“天师道，丘无一。敢问姑娘是何人？为何会在此地。”

他在说话的时候，已经心神内敛，用神识扫过女子全身。发现对方身上竟然没有丝毫鬼气！

难道说这女子并不是那只鬼，可她有为什么会出现在这菩提空间里？

女子转头看向丘无一，那美眸让丘无一感觉这原本昏暗的世界都明亮起来。

“你们知道神秀？”女子的声音悠扬而清脆，就像是高山流淌下的溪水，敲打在岩石之上。

慧仁双手合十道：“一切佛法，自心本有；将心外求，舍父逃走。达摩院首席慧仁，虽未参习北宗七祖的法门，但也略知一二。”

女子目光盯着慧仁半响，似乎是看到什么惊奇的事物：“我们是不是见过？”

慧仁摇头道：“贫僧从未见过姑娘。”

女子撇嘴道：“好吧，那你想不想听一个故事？”

慧仁微笑颔首道：“愿闻其详。”

女子转头重新看向夜空，眼眸逐渐深邃起来：“我出生在半藏山的时候，这里连年天灾，一个接着一个村子死去。后来连我自己都活不下去。我就带着一众兄弟，拿起刀开始去找那些官老爷要食物。”

她叹口气，转头望向丘无一继续说道：“那些官老爷本身也不干净，他们不敢将这里的事情上报给朝廷。于是找来自家的亲戚，这里面就有四大书院的儒生。”

“再后来，儒生也死了好多。这时候一切都已经没办法收拾，朝廷才知道了我的事情。”女子轻声说道，“于是祖龙上将府派将军过来镇压，那一战最终我被处死在山中榕树之下。”

丘无一其实早在看到这女子时，就已经认定对方肯定不是活人，只是他没想到这女子的来历居然如此曲折。

慧仁微笑道：“尘归尘，土归土。施主既然已经身死，为何不早去轮回？”

女子看向慧仁，呵了一声说：“当时我死在榕树下，确实已经打算离去。可没想到那榕树修炼有些年头，而且还准备化妖。它想吞了我的魂魄，为它化妖做最后的准备。我自然是不会束手就擒，跟它打了起来。最后我们两谁也没奈何住谁，便就这么僵持了下去。”

刚死去的魂魄，就算身前有修为死后也保留不了多少，而且新魂往往魂体不稳，极容易受到伤害魂飞魄散。这女子竟然在死后，能跟即将成妖的老树平分秋色……丘无一感觉脊背发凉，这鬼看来很不好对付。

“没多久有一道人路过此地，他看我和妖树纠缠难分，于是用道法保护下我的魂魄，并且抹去那老妖的魂魄。于是我继承下老妖一身妖力，成为不鬼不妖的存在。”

“再后来那道人为我寻得这一处庙宇内的菩提空间，让我在此安心修炼。”

道人？！丘无一眉心微跳，似乎想到什么快速问道：“那道人是否身穿红衣？”

女子微微点头。

丘无一叹口气，果然……看来这山大王遇到的，应该就是红袍巫鬼寇九指。只是他为什么要如此精心豢养她，难道是看上对方非鬼非妖的天赋？

非鬼非妖，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这类存在虽然特别，但是大多与天地不容，难怪那寇九指会给她安排这菩提空间。

慧仁双手合十，平静问道：“我们二人来此，主要是调查在数日前这半藏山附近有村庄被恶鬼屠村的原因，不知道这件事是否与姑娘有关？”

女子的双足离开湖水，她缓缓站起身，一身洁白长裙在星光下熠熠生辉。

她的声音依旧清脆，但是却带着宛如江河的奔流不息的韵律：“没错，就是我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