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赐药剂？”

埃维拉眉头先是微微皱起，随后缓缓舒展，声音中并没有质疑或者贪婪，而是宛如谈天说地的老友一般随性，淡淡道：“我倒是不怀疑这种药剂的真实性。类似的药剂也是存在的，第三密度到第四密度、三重密度到四重密度……从四重密度直接提升到伟大存在的领域，虽然骇人听闻，但也不完全是天方夜谭。”

“只是，那些药剂……”

“没错，一般是本就濒临当前密度极限的超凡者，为了确保突破的成功率才服用的‘保险剂’。遍历整个物质世界，只有两个人有资格饮下那神赐药剂，而那两个人之中，并不包括大祭司。它服下那药剂的后果只有一个，就是灵体和肉体双重畸变，沦落为一团扭曲而丑恶的畸变体。”

预言家笑道：“大祭司自己也非常清楚这一点……它是半疯了，但不是半傻，所以自从得到神赐药剂后，它就只是把它保存在绝对安全的地方，等待有朝一日能和强者达成交易。至于旧神为何会赐下那大祭司无法使用的药剂……谁知道呢，或许祂那洞悉时光长河的眼睛看到了未来，因此提前布局也说不定呢。”

“我需要那瓶药剂，它是我计划中必不可缺的一环。所以我说服了守钟人，以为旧神教会带来一个强力援手为筹码，换取到了那瓶神赐药剂。”

“……哦？你为什么需要那瓶药剂？凭你的密度……”埃维拉垂下眼睑，在预言家的身上扫视了两眼，随后淡漠地移开目光，“你是想……和有资格饮下神赐药剂的人进行交易吗？”

“那个等一下再说，先谈谈我是怎么说服守钟人的。你知道，他活了三百多年，是个彻彻底底的传统派、老顽固。他可不会轻信我这种来路不明者的话。”地上的年轻人似乎想要抬起手臂，但试了两下便放弃了，“当然，我没有说谎哦，这都是来自未来的记忆。即将到来的大灾难是货真价实的。”

“为了让守钟人信服，我把夏洛带到了他的面前……嗯，当然，那个时候他还不叫那个名字。”

“……什么！？夏洛！？”埃维拉的瞳孔猛地一缩，坐姿也从随意变得紧绷，“不叫那个名字……你是指铁心工匠的‘容器’，那名金发碧瞳的少年？他是谁，为什么守钟人看到他就会相信你？”

“呵呵……他的年龄在十七八岁左右。他在三岁的时候被送至南大陆，和铁心工匠相遇。十五年前失踪的孩童，那是……”预言家似乎对埃维拉所掌握的情报知根知底，轻笑着给出了提示。

“……难道他……”超凡者的记忆力远超常人，埃维拉轻易便从记忆的角落中调出了相关的情报。他深紫色的瞳孔猛地缩成两个小点，随后缓缓扩散至原本的大小，声音中带上了一丝恍然：“原来是他……难怪守钟人会相信你的预言。如果换作是我，恐怕也无法对你的话完全置若罔闻了。”

“除他之外，我还用一些其它的方法佐证了我‘预言家’的身份，这才让守钟人对我深信不疑……不过那些就不值一提了。”预言家摆了摆手，“我继续说我的计划了。那个时候，少年还是铁心工匠的私人物品，为了带他和守钟人见面，我又不得不和铁心工匠接触。”

“铁心工匠老奸巨猾，而且生性多疑，非常难缠。不过这样的人非常容易被事实说服，因此我只是随口说了几个未来记忆，就让他打消了对我的怀疑。”

“他想要摆脱‘守序者’的阴影，却又舍不得铸铁匠心的力量。在我的怂恿下，他集齐了五根‘无序者’的手指，试图通过对冲的方式让二者的烙印彼此抵消。这是可行的，确实有人达成过这样的壮举，但他不行——他的灵体和身体被守序者的力量侵蚀的太严重了。‘无序者’的烙印客场作战，远远不是‘守序者’烙印的对手。”

“一具全新的身体……守序和无序达成平衡的身体……”埃维拉喃喃道，“而那就是夏洛……‘完美计划’的产物……”

“铁心工匠帮了我不少忙，但当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他就没用了。”预言家淡淡道，“而且，就像我说的一样，他狡诈且生性多疑。我的未来记忆让他感到不可掌控，甚至对我心生杀意。从一开始他就打着利用我的想法，准备完成他的完美计划后就动手。但是他想不到的是，我比他更快一步，在换魂仪式的材料上动了手脚。呵呵，然后我们的夏洛先生就诞生了。弱小、听话、有潜力，对一切都一无所知，这么一个充满利用价值的超凡记者比老谋深算的铁心工匠可爱多了，不是吗？”

“当然，铁心工匠也预先留下了后手，不过那对我的计划没什么坏处，还能转移一下你们的注意力，因此我乐见其成。”

预言家将他规模庞大、而实际上条理清晰的线性计划娓娓道来。在他的梳理下，埃维拉大致了解了解了铁心工匠、守钟人、旧神教会，这一系列人物、组织，以及他们引发的事件之间的因果联系。而灰狼公看向他的眼神之中，也带上了一丝真实不虚的讶异。

“真不敢相信，你不是用力量，而是用手中的资源撬动了整个伦德尔的平衡，引发了这一系列的事件……换成任何一个超凡者，都不可能做得比你更好了。”

埃维拉轻轻鼓掌，似乎是在为预言家的努力献上与之相称的称赞：“不过，有一个关键性的问题……你那些近乎未卜先知般的情报，究竟是从何而来的？你说那是‘未来记忆’，我却不这么认为。就算是神明，也不可能玩弄时间，让未来的人回到过去。我更倾向于是某位超凡者在你的脑海中编织了幻境，希望借你的手来达成一些目的……”

银发紫瞳的青年歪着脑袋，盯着地上的预言家看了一会，微微摇头。

“算了。就让我直接询问你的灵体吧。”

仍在逃窜的汞螅构装体已经只剩下个位数，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清算守钟人、回收厄难之钟，这场风暴就会就此平息于无形，一切都将回归至原本的轨迹。

“……呵呵，这世界已经够奇诡而不可思议了，我也不过是侥幸逆着时间长河游动的一条小鱼而已，不足挂齿。”

轻笑着，预言家突然话锋一转，话语之中带上了一丝得逞与恶毒。

“好了，时间也拖延的差不多了。灰狼公，你之前问我，‘胜机’在哪里对吧？现在我就回答你这个问题好了。”

“就在……我们的脚下！”

伴随着他突如其来的咆哮，猩红的光芒从他的身下释放，沿着他之前亡命奔逃时留下的血迹一路扩散，在地面勾勒出巨大而玄奥的图案。

空气之中，甜腻的血腥味，越发浓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