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弩手呆怔在原地,抓耳挠腮。
唯一掌灯的房中,金珠儿和贾花樱贴进一个被窝里。
金珠儿时不时捂住帕子闷声咳两下,贾花樱的枕畔已让泪水浸湿了。
“何苦呢。”金珠儿清了清喉咙,宽慰贾花樱道,“你不是早想开了?何苦伤这份情?”
“见不着倒好,我只当他是找不到我,并非半点没将我放心上,如今偏又遇上了,戳破了我那番自欺欺人的心思,再次体会到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竟如此令人肝肠寸断。”
金珠儿拍抚贾花樱的胳膊,轻缓道:“先前,你同我讲,说你已放下他了,我只当是真的,竟不知,你是陷得愈深了。”
贾花樱无声流泪:“我总埋怨老天,为何要让我遇上他?教我死在那伙匪徒手里倒也干净,哪至于沦落到这般尴尬的境地?”
“你这样想,过于偏激了些。”金珠儿沉吟道,“我此生从未有幸得见楚先生,听了他的琴音,一门心思幻想他的模样,我和我幻想中的他相处甚好,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只要想起他,便能喘口气,只要想到他在这世上、在这世上的某个地方,想到他的琴音,想到他抚琴的指尖,便还能有笑的力气,我真心感激他,是他带我逃离,也感谢上苍,能孕育出他这样一个人。”
“他不在时,他也是我的慰藉,一旦他出现在我跟前,我便感到自己是世间最苦涩的人。”贾花樱深深长叹,“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他不在时,我却也期望他出现。你瞧我,常拉了你到外头去逛,不为别的,全因思念他,为求一点点遇上他的可能于是我习惯性地举目张望,走在街上寻寻觅觅,寻觅酷似他的背影”
“他已有钟情之人,你早知了,倘若他不再钟情棠姑娘,倘若他移情别恋选择你,你还会对他用情如此之深么?”金珠儿试着开解贾花樱。
“不,不会了,你说得对,他注定不会属于我,可珠儿你知道吗?我的心,实在好难受”贾花樱迟迟摇头,哽咽道,“我才恍悟,前世要攒下多大的福分,此生才能与心悦之人两情相悦。棠姑娘很好,我从未遇见像她那样的女子,若我身为男子,定也会钟情于她她就像那天上的鸟儿,我却是地上的蛐蛐儿,她知不知道、我有多羡慕她?”
“蛐蛐儿,你倒是叫唤几声来与我解解闷?”
金珠儿可算是把贾花樱逗乐了。
寅时初刻,棠西忽然惊醒坐起她肚中的虫子又开始咬她了。这畜牲的两颗牙尖细,在棠西体内撒起气、造起反来,还真是令棠西想把它挖出来鞭尸。
可这虫子奸得很,棠西真是拿它一点办法也无。
棠西忿忿拍了几下自个的肚皮,拍了几下之后,发觉拍肚皮的声音跟打鼓似的,很是好听,便又拍了几下。
虫子在棠西血管里游来游去喝她的血也就罢了,居然还隔三差五撒起泼来贪嘴要吃腐肉,还挑食,仅对鹿肉和棠西的肉感兴趣,这么不好养活,棠西可是恨极了它!
棠西呵欠连连,钻出薄被,胡乱套鞋,打算上马车去找鹿肉,才走到门口,忽然感到不对劲,转身一瞧,见司辰正撑着脑袋滴溜滴溜两只眼珠看她呢。
“怎么不去睡觉?”棠西揪起肚皮问。
“普桑那么大块头,把床都占满了,我没地儿睡。”司辰找借口打马虎眼。
“哦!”棠西用眼神表示同情。
司辰记得棠西睡觉死沉死沉的,从没起夜的习惯,便问:“你上哪儿去?天都没亮呢!”
棠西拍拍肚皮:“肚子里有个小家伙,出去给他找块肉吃。”
棠西的这句话可把司辰吓懵了,司辰呆在桌上,缓了半晌方回过神来,一骨碌出门追上棠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