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沙老爷问道,“此话怎讲?”
“婚事怕是要暂缓了。”她说着,又是一揖道,“红药在此向世伯赔罪,还请世伯原谅则个。”
厅内寂静无声。
韩红药保持着那个僵直的姿态,林芷有了一瞬间的恍惚。上次,同样是在此处,沙老爷,也是这样让韩宝宝难堪到无法自处。
只是,那时,小豆子还在,玲儿也没死。
林芷猜不到韩红药此时在想些什么,然而,相比韩宝宝那时的惶惶不安,韩红药是隐忍的。
“我沙府,”沙老爷缓缓开口道,“虽不及你韩府家道煌熠,但这沙镇,老朽尚有几分脸面。”
他站了起来。
“如今,你韩府一而再的羞辱于我沙府,意欲何为?”
沙老爷的语速很慢,慢到一字一顿,慢到步步紧逼。
立在韩红药身后的林芷不由心头一窒。
韩红药却是挺直了腰板,从容应道:“世伯言重了。”
“韩沙两府,素于沙镇酒业平分秋色。婉儿妹妹若是嫁入我韩府,更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只因我那兄弟突然身染奇疾,祖母权衡轻重之下,唯有将婚事暂缓些时日。”
“奇疾?”沙老爷站起身来到韩红药面前,“我那未来好姑爷是怎样了?”
他如此问道,却未见焦虑之色。
看来,正如韩红药所说,沙府派去韩府的奸细,应还不止死去的玲儿一个。
林芷如此想到,目光不由与沙老爷投来的视线相接,她忙低下头去。
每一次见到沙老爷,她都有种熟悉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不好。
“说来话长,我那兄弟,自幼生的便娇贵了些。”韩红药叹道,“前段日子府里生了些事,竟是吓着了他,由此便一病不起……”
韩红药故意说得模糊不清,如她所料非差,玲儿之死,春酒之事,早就已经传到了面前这位沙老爷的耳里。
此时不过是寻个借口,将婚事暂缓一事说的有理有据罢了。
果然,沙老爷略一沉吟,这才面露焦色,“即是如此,沙某定要去看望我那未来的好姑爷了。”
他口口声声称韩宝宝为“好姑爷”,若是那韩宝宝听到了,必是感激涕零。
韩红药同是感激不尽之貌,深揖一礼道:“红药替兄弟谢过世伯。”
“只是,这奇疾沙镇竟是无医可治,久闻镜水有神医,前日里,祖母便命人护送我那兄弟,去那神医所在之处。”
韩红药言至于此,叹了口气,似乎韩宝宝真是病入膏肓。
“二少爷这一来一回,怕是路途颠簸,于病情不利啊。”
沙老爷亦是连连叹气。
林芷垂着头,听这二人将本都心知肚明之事,却偏要说的如此情真意切。
韩宝宝被老夫人打的皮开肉绽,正敷着金疮药软禁在西苑。
奇疾?神医?
这就是韩红药前来沙府的目的?
那老谋深算的沙老爷,能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