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这座客栈不远,酒画街的尽头,便是文通苑所在的园子。
安和栩喝了些酒,酒量很是一般,抬头望了几眼寒星忽然觉得晕腾腾的。这园子白日还算热闹,考究好学之士时常来聚,也延续了大炎开放的酒风。可是夜晚这里却不受待见,也许灯光太疏,也许美人难觅,这里确实太安静了。
安和栩坐在有些荒了的草地上,双臂向后撑着身子,旁边放着三壶酒,两壶尚未打开。他喜欢大雍的夜,这里的夜很丰富,有才子名士对月当歌,有佳人倩影长袖而舞,也有无数人就着夜色笔耕不辍。
不像大炎,那里的夜是战马奔腾的声音,是篝火迎风的声音,甚至可以听到滋滋呲呲火星的飞溅。
可是五年过去了,每每听到大雍的夜,他的内心仍驱不开大炎的夜,那种对比似是扎在了心里,让他越来越爱也越来越恨之不及。
佳人乃有意,以浪湿我衣。
非也,非非也,
佳人乃公允,滴滴浸我辈。
非也,非非也,
佳人灌他足,独独濯我缨。
非也,非非也,
佳人濯你缨,乃你席舟坐。
……
安和栩读起一首散诗,就着古扬走来的脚步。
“安和不咏夜,怎读起了海?”
“何尝不想,怎奈天熙留下的都是海啊浪啊。”
“安和无需以天熙的诗来敲门,他写的东西从不刻意。”
安和栩微微一笑,似是喝了酒的缘故,不像从前那般拘谨了,“那古主司可知这首《非非也》当中的故事?”
“你把此诗倒过来读便是他的故事,佳人若有意只会湿你衣,佳人濯你缨是为遮其意,所以才是非非也。”
安和栩眨了眨眼,旋即笑了出来,“看不出来天熙竟有如此天赋。”
“他本就是个坐在破舟上作诗的呆子,是我耽误了他的天赋。”
“此轻快之言,恍然古主司当年。”
安和栩拿起一壶酒,煞是豪放用嘴咬掉了塞子,“要来一壶吗?”
古扬竟真的接过了酒壶,但他却不看那酒壶,而是倒过来悉数洒在了草地上,“这一壶给天熙。”
安和栩眯起了眼,此前古扬盛气十足,好似轻言了他的过去,又好像他要讲出那沉重的意图。
不知是谁家打烊了,让这园子消失了最后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