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之末路?”
听到许行说大秦到了末路,嬴政难免皱起眉头。
他虽然知晓许行从何而来,许行也跟他提过。
但如今结局不是已经被许行的到来给更改了吗?
怎么还会有末路?
嬴政沉吟了片刻,随即眉头一松,说道:“小友是指内忧,还是指外患?”
“应该多半是指的内忧吧。”也不管许行答没答上来,嬴政却是自己先给出了答案。
许行见状,也只能叹了口气,随即点了点头。
果然政哥还是政哥,胸怀远见就不是常人能比拟的。
“内患之患,无外乎民心,而民心之利在于攻心,攻心者,首乃惠其民。”嬴政一边解释,一边又摇摇头,道:“但你可知帝国兵将有几何?”
“百万之众!”许行答道。
嬴政无奈笑道:“那你可知养百万之兵需民几何?”
许行一时语塞。
这个他还真没算过,他只知道南方的粮食运到上郡,十不存一。
而嬴政似乎并不打算放过许行,遂又说道:“如今帝国虽不惧外患,却也受其牵制,百万之兵日日皆需钱粮供养,如若惠民,则兵衰,而兵衰,则外患成忧。”
许行也没想到原来嬴政是这么个想法。
而素传嬴政征调民夫徭役百万去修长城,修阿房宫,这两个事情,许行打算先缓一缓。
等他回到咸阳之后,他在另行调查,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想用事实说话。
如果修阿房宫真的劳民伤财,许行就直接叫停。
如果是后来考古发现所描述的那样,阿房宫没修起来,然后修长城其实是给钱,又减免徭役的话,许行便不过多干预。
毕竟长城的修建是真的很有必要,而且也很重要。
至少在他发光发热,把大秦弄出一番新天地之前,北疆不能出问题。
“可说到底,还是粮食不够吃啊!”许行由衷哀叹道:“要是粮食够吃,有那种亩产千斤的粮种,何须愁那内忧外患。”
这话可谓一针见血,嬴政深感触动,“亩产千斤,世上真有这样的粮种吗?”
许行点了点头,道:“我们那个时代,亩产千斤不过是一般的粮种罢了。”
“一般......”嬴政不敢想象,许行口中那是个什么样的时代。
他有些向往,但又觉得不切实际。
当下大秦可不单单只是粮食问题,六国遗民,仍然是扎在他心中的一根刺。
然而这个问题,他没张口。
因为他觉得现在是许行在掌控身体,许行才是实际上的大秦之主。
他反而成了局外之人。
局外之人,有时候确实会比当局之人更加能清醒,也更加能发现问题所在。
既然天意让许行来顶替他,他也倒乐的清闲。
只是这方寸之地了无生机,一片虚无的样子,让他清闲之中多少有些感到寂寞罢了。
人呐,终究还是群居动物,群居动物一旦离开了群体,那势必就会感到孤独无助。
“日后小友可否常来此地与朕交谈?”
说话间,许行注意到嬴政神色中少了些深沉,多了些朴实。
就是纯粹的老人家央求子女关爱的那种。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嬴政知道自己已经挂了的原因。
所以心态出现变化,变得无所谓,反而因此返璞归真,回归到普通人行列里。
否则,许行还真不敢相信眼前只剩下一身灵魂体的嬴政会突然如此接地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