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夕照花坞苹汀,百里巢湖烟波浩渺,野岸无人守,几只轻舟飘摇自横。湖畔老宅内,幽窗茶烟,书卷四散,鲁肃回府去了,小乔亦已疲累,倚在榻边,睡得十分香甜。
周瑜抽出小乔手中的书卷,将她抱至榻,低喃道:“到底还是个孩子,这么就睡了”
暖色黄昏里,小乔的睡颜极其乖巧,大眼睛阖着,长睫毛微微颤动。周瑜一时看痴,俯身良久未动。乱世如斯,四境焦土,手中诸事更是错综复杂、千头万绪,难以梳理得清。可不知为何,看到这张恬然睡脸,所有的烦恼顷刻烟消云散,心中只剩一派安然。
谁知正当他发愣之时,小乔倏尔醒来,睁开双目,对视间,两人都吓了一跳。周瑜宽袖一甩,起身轻道:“周某并非有意唐突姑娘,只是看你睡得香甜,一时愣怔,还请小乔姑娘恕罪。”
“没关系没关系”,小乔红着脸蹿下榻去,“时候不早,我也该回房去了”
语罢,小乔跑出正堂,轻软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周瑜自觉失态,自嘲一笑,捡起书卷,欲将未看完部分的读罢。
熟料大乔忽至,叩门轻唤:“周公子”
周瑜拱手道:“大乔姑娘请进,不知姑娘亲自前来,究竟有何吩咐?”
忽有西风吹来两三点雨,大乔裙角飞扬,眼波低垂,轻问道:“周公子,你可有孙郎的消息”
自打那日孙策回舒城,一去四五日,并无只言片语传来。大乔这一颗心七八下,时时难安。毕竟先前在庐阳时,两人隔日便会传信,现下音信全无,确实令她百般焦灼。
周瑜明白,大乔性情温婉又腼腆害羞,若非太过担心,不会来问自己,他不动声色地宽慰道:“伯符只着人报了平安,并未传信,想来定是军务繁忙,无暇他顾罢大乔姑娘不必担心,伯符虽看似不羁,实则心中有成算。大乔姑娘与令妹安心住下便好,相信令尊大胜而还之期与伯符破城之时,皆是指日可待。”
听了周瑜这一席话,大乔登时安心了几分,抚着心口笑道:“只要他平安无事就好公子诸事烦扰,小女子不敢叨扰,告退。”
语罢,大乔旋身而走,翩翩衣袂随风翻飞,缓缓消失在眼前。周瑜太息一声,抽出今日才收到的舒城来信,心中万般不是滋味。一世的恩怨纠葛,终究会影响到孙策与大乔。虽仍未查明乔蕤与孙坚之死,究竟有什么干系,但孙策依然食不知味,夜不安寝,不知该以什么样的心态来面对大乔。
若能度过眼前这一关,他二人感情必会更加笃定。可若乔蕤真的牵扯入孙坚遇刺之事,以孙策的性子必不会轻易将他放过。想到这里,除了担忧孙策与大乔外,周瑜亦有些心疼小乔。可多说无用,唯有查明当年之事,才能早日揭开真相。
周瑜定息凝神,沉下性子翻查鲁肃送来的书卷,不知不觉竟看了一整夜,而这密密麻麻数十万字间,终于浮现了些许有用信息:七年前,休宁县县令曾率兵入白岳剿匪,解救男女童共七八人。
这似乎与小乔的回忆和长木修的说辞十分契合,周瑜合书卷,半晌愣怔。看来小乔幼年遇拐之事与此事确不相干,而大乔出走传信、孙策六安遭伏,似乎都在昭示,乔蕤确确实实与五年前之事逃不开干系,而那幕后真凶并未收手,已然将手中的剑对准了孙策的后心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