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策再揖道:“大将军果然言出必行,伯符钦佩不已。不过伯符亦是本分之人,知晓轻重,绝不会令大将军为难。此次征讨,我只要程普、黄盖二人做我的营卫,韩当、朱治做我的副将,其余的,我一概不要。”
果然,孙策只要了区区两千人。袁术觑眼看看左右,左右之人皆无异议,他欣然点头道:“好!韩当朱治!”
两位将军听得号令,激动得争先恐后小跑上前,拱手齐声道:“末将在!”
“从今日起,你们二人是伯符的副将,要尽力襄助伯符,不得有误。”
“是!”两位将军早已按捺不住,异口同声答道。
袁术满意地点了点头,望向孙策道:“小子既已如愿,便说说你的计谋吧。”
孙策含笑一拱手,微微偏身唤道:“乌洛兰!”
周瑜应声起身,趋步上前,在众人目光注视之下,向袁术行了个匈奴之礼,哑声道:“小人虽是匈奴人,对中原之事却颇有了解。此次曹孟德讨伐徐州,并非蓄谋已久,而是心血来潮,不得不伐。小人之所以能下此定论,乃是细查了曹军进军路线图,发现曹军此番作战不同以往,长驱直入的同时,给自己留下了巨大隐患,若非进军心切,以曹孟德之成算,不该如此。”
果然,周瑜的话引起了袁术的兴趣,他不知不觉间将身体前倾,急切道:“是何隐患?”
周瑜背过手去,沉吟道:“曹孟德所占据的兖州乃是古九州之一,治所昌邑,有八郡。其地北有泰山,南临泗水,可自成一隅。然而此次曹操携主力尽出,令兖州空虚,恰逢吕布方从袁绍处出走,此刻正驻兵陈留。所以曹操此时讨伐徐州,乃是给了吕布一个夺取兖州的大好机会。因此,大将军只需做好抵挡一个月的准备,一面深沟高墙、广积粮草,一面暗中支援刘备和吕布,即便曹操手下的青州兵再勇猛,也无法在一个月内结束战事。待到吕布在曹操的后院点火时,曹军必退。”
袁术大拊掌,赞许道:“好一招围魏救赵,可若是那吕布未如先生之言,可该如何?”
周瑜一笑,躬身一礼:“能否如小人之言,还得看大将军手段了。”
大小乔所住这方小小的营帐内,铁鼎煮药,水汽蒸腾。青云缭绕间,大乔细细用药粉为小乔擦拭啄伤,可这伤口又长又深,一直止血不住。大乔心痛又心急,柔声道:“婉儿,这伤不能再拖,我还是请军医来看看罢。”
小乔赶忙制止:“姐姐可别!若是让军医看了,父亲必会知道,婉儿不想他再忧心了。”
帐外忽然传来一男声:“大乔姑娘可在?军医裴某,特来拜见。”
小乔低声拽拽大乔,嘟着小嘴道:“不是说了不要找军医,姐姐怎么”
大乔满面无奈又宠溺之色,抬手轻轻一刮小乔坚挺的琼鼻:“我找裴军医是为问父亲的咳疾,婉儿可别多想。你在这里歇着罢,我出去与他说话,顺便多要些药粉来。”语罢,大乔起身走出了营帐。
小乔抬手一拽束发丝带,如瀑长发倾泻而下,她慢慢拉起亵衣,将自己瘦弱又伤痕累累的肩背裹起,轻手轻脚走回床榻旁,和衣欲睡。谁知帐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不同于大乔脚步轻软,来者应是男子,既未问话又未请示,便掀帘走了进来。
小乔头也不回,没好气道:“我不需要疾医,若再不出去,休怪我不客气。”
那人未曾听从,甚至阔步近前。小乔起身回眸,宽袖一甩,飞石将出,谁知来人竟是佩戴着铁面的周瑜。小乔瞬间愣住,飞石无力滚落在地,绕了个圈便停了下来。
日光从帐顶缝隙处洒落,投下斑驳疏离的光晕。周瑜不复勾身弯腰,俊逸挺拔地走上前来,距离小乔丈远时,他住步停下,抬手轻轻攀上铜锁,缓缓将铁面取了下来。
小乔惊呼一声,旋即掩了口。周瑜一张倾世绝伦的俊颜乍然现世,小乔双手一攥,这才发现掌心中全是细汗,她低声嚷道:“这里是军营,你是不是疯了!”
周瑜眸色漆黑如夜,语调淡然如常:“居巢县县令周公瑾,特请为小乔姑娘诊脉,可否?”
原来他是惦记着她的伤,又碍于她那句气话,才特意示明身份。小乔如在梦中,红着小脸儿眼睁睁看着周瑜走上近前,弯身蹲下,探出骨节分明的大手捉上了自己纤细的手腕,搭起脉来。
心头仿佛有甘泉醴酪灌注,小乔望着周瑜棱角分明的侧颜发愣,他的睫毛又长又密,眸色极深,虽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却给人以极大安心之感。小乔只恨自己不争气,方才明明哭成那般,现下却再生不起气。
周瑜垂眸诊脉,神色定定,好似心无旁骛,却突然开口讷道:“周某此番前来,皆是为着伯符。若是暴露身份,可能会给伯符召来麻烦,并非刻意提防姑娘”
周瑜竟语调温柔地解释与她听,小乔清澈如水的眼眸中漾着华彩,苍白的小脸儿挂着一抹粉晕,粲然笑道:“知道了,铁头军师。”
轩窗透出点点春风,拂过小乔如瀑的长发,仿佛一夜之间,乔家有女初长成。周瑜抬眼与小乔四目相接,一向沉静自持的人儿竟怔了一瞬,他轻咳一声,强摄心神,重新为小乔搭脉。小乔见此,也不由小脸儿一红,偏头望向了别处。
片刻后,周瑜又问:“姑娘第一次受到怪鸟袭击,是在何时?”
小乔回想一瞬,答道:“就是那日和孙伯符一起游巢湖时。”
周瑜收了手,心中若有所思:“姑娘此番伤得不重,却不可置之不理。待周某回去后,便为你调配药酒,让大乔姑娘为你擦拭即刻。”
小乔乖巧地点点头,小脑袋一歪,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我姐姐哪儿去了?”